被诈了……
就这么被诈出来了……
苏希相信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很蠢, 但她却不得不让自己挤出一丝微笑,想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地转身走开。
“你还要装么?”身后的人却是咄咄逼人,不肯罢休。
饶是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试探出来的事实摆在自己面前时,苏远的心头还是一片惊涛骇浪。
他死去十七年的姐姐,有朝一日竟成为一个日本人站在自己的面前, 简直难以置信!
细细打量眼前的少女,如此纤细秀美的一个人, 实在是无法将其和记忆里那个样貌平平的人影联系在一起,可偏偏那里面装的就是同一个灵魂。那感觉是那么的熟悉,所以才会稍一接触,就能察觉出不同, 因为那个人是他自出生以来最是亲近的胞姐,无论喜怒哭闹都生活在一起亲密无间十几年的姐姐啊。
可眼前的她只是沉默地转过身,抬步向餐馆的方向走去, 打算就此不理他。
“苏希!”苏远忍不住喝出声, 那背对他的一双肩头闻之一颤, 脚步也就此顿住, 他不依不饶想追上去,“我认出你了,姐!我是苏远啊, 你回头看看我!”那人的双肩颤得更加厉害, 但固执地不肯地回头。
却在这时, 进藤光从店里跑出来:“姐, 苏大哥!拉面好了,你们快进来啊!”
“来了!”如同逃跑一样,她忙不迭小跑着过去。
那一碗拉面,三个人除了进藤光以外都吃得不是滋味,苏远看着那年仅十五岁的少年一脸欢欣地叫唤着他们二人时,表情极为复杂。
从地下街里出来时,天色已经黄昏,往回家的路上缓步前行,进藤姐弟正兴致勃勃谈论着围棋,这和之前在地下街时又是另一种情形,被刻意冷落的苏远扔在那二人身后,也是甘当木头桩般沉默不语。
按原来的计划,在进藤家作完客,这个时间苏远早就回到旅馆了,可如今呈现在眼前的变数,就是要他脸皮再厚上十倍他也会继续跟着——直到她亲口承认为止。
苏远的这副架式,苏希看在眼里明在心里,她又怎么忍心让他就这么难堪下去。
“阿光,那里有卖铜锣烧耶!”路过一个小公园时,苏希指着某个路边摊突然道。
“嗯,是啊。”进藤光无所谓地点头,然后一下子反应过来,“姐,你不会又要吃吧?”
“我是要吃啊,怎么?”右手一叉腰,她不客气地支使他,“让你去买不乐意?”
“没……”
“那就别啰嗦了,快去快去。”直接把他往对街推推,她向他挥手,“我们在小公园里等你,记得多买一点,还要带给妈妈吃呢。”
就这么粗鲁地打发走了进藤光,苏希不再看他不情不愿的背影,直接进了公园无人的一角,这对已经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弟一前一后地就这么站着。
终于等到独处的机会,双方却偏偏都不知怎么开口。
一直背对着苏远的苏希总算转过头抬眼看他,眼带湿润紧抿着唇细细打量,半饷才道:“小远子,你……长大了。”
“我今年都三十出头连儿子都有了,哪能像你永远都这么幼稚。”乍一听到姐姐那熟悉的称呼,苏远鼻子一酸红了眼眶,嘴巴是下意识地挤兑她,“姐,家里一直都想着你,妈妈擦你的牌位已经擦了十七年了,为什么……你不肯回来?”
他最后的那一声埋怨让苏希苦笑起来:“回来?你说得倒轻巧,我怎么回来?我回来了又能怎样?现在的我拿什么和你们相认?一个日本国籍?还是这张完全陌生的脸?小远子,你要想想,突然有一个小你这么多岁的外国小孩子跳出来自称你的姐姐,你会信么?”
她这一连番的反问,令得苏远哑口无言。认出她的第一时间,他惊喜之余心里就是这么埋怨的,埋怨她十七年来对家里的不管不问,却没有想过她一个人重生异国,周遭陌生的环境和全新的身份给她带来多大的困扰。好不容易去了一趟南京,看了一眼老家,面对曾经的亲人那些荒谬的话又怎么可能说得出口,谁又会信?
“如果我今天没认出你,你是不是打算就这样过一辈子?”
“我别无所择,这种事……不是我能控制的。”垂下头,她不愿看弟弟的脸,“小远子,你要认清,你的姐姐已经不在了,那个叫苏希的女孩子她死了十七年了。无论后续怎样,她的死已经是那个名字的所有终结,不需要也没必要再有别的牵扯,你明白么?”
“我不明白!我只知道我姐是死了,可是又换了个身份活了,她还会叫我小远子,还知道我最爱吃什么,还把我当弟弟看,她就还是我姐!”苏远的声音有些激动,“你知道你那天死的时候我有多难过,爸妈有多伤心吗?你害怕难过,你有想过我们吗?妈妈因为你,差点哭瞎眼睛,明明那时她才三十多岁就那么一个晚上她像老了十岁;爸爸这几年总是咳嗽,就因为那段时间喝酒吸烟过度伤身了,一直调理到现在也没见有多好;我现在看到那些公交车扒手,表面上把他们抓住交给警察其实恨不能把他们通通掐死!”
憋在心中多年的委屈,以为会一直把它带进棺材的苏远做梦也没想到会有机会找到当事人发泄一通,他的声音随着情绪的激动也跟着高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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