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看人向来精准,前日那高昌王麴文泰去西市闲游……
那宇文娘子带着几个家奴,还有几个宇文家的浪荡子。
在西市把麴文泰堵了个正着,使了法子把鸿胪寺的官员支开,由宇文娘子带头,抡着棒子把麴文泰打的满地打滚。
听说当时在场的人说,看那架势,如果不是顾忌打死了人不好收拾,当场就能把麴文泰打死在那。
你说这两人在高昌得有多大的仇?”
李秀宁笑嘻嘻的说着,只当是在跟李破聊着一件京中趣闻,并没有当做多大的事情。
李破也当笑话来听,麴文泰来的晚了,若是大唐立国,或是削平诸侯的时候来朝,李破必然会高看他们一眼。
可当此西突厥即将覆灭之际,来大唐避祸……那你可就成了随意揉捏的软柿子,和新罗,吐蕃这些外来人没法相比了。
说句不好听的实话,那就是利用价值大大降低,就算现在附于大唐,于整个西域而言,高昌那样的地理位置,连钉子都算不上。
最多算是一块前驱之地而已。
长孙无咎把皇帝搂在怀里,一边给他按摩着额头,一边道:“妾身还记得麴文泰之父麴文雅去洛阳朝见过炀帝。
当时颇受礼遇,他在洛阳可是呆了好几个年头呢,往往随从炀帝出行,顾问左右。
陛下当年从征高句丽时,没看见炀帝御驾旁边的旗号中麴文雅的旗帜吗?”
李破……
百万大军,旌旗蔽日,他哪会注意这个?反倒是李碧被人拎去修见鬼的四方城,也许见到过吧?
“朕那会不识字,见了也不识得。”
皇帝自曝其短,两个女人都笑了,心里却不约而同的想着,这位从一介小卒一路拼杀成皇帝,自古怕也只有那斩白蛇而起的汉帝能比较一下了。
李秀宁道:“高昌麴氏传于汉时尚书令麴谭,传国至今,数百年矣,不论反复,却也是正经的汉姓之国,陛下就没起点顾念之心吗?”
李破笑笑,还得是李秀宁,对政治的敏感性比许多朝臣都要强上一些。
五胡祸乱天下的时节在前隋时便渐渐结束了,即便是身为鲜卑人的隋文帝,当时也在极力推行排胡返汉的国策。
截至大唐,汉胡的区别已经不大,尤其是鲜卑贵族群体,几乎都已经汉化的差不多了,大部分鲜卑贵族,连鲜卑文字都已弃之不用多年。
而李破尊奉汉时飞将军李广为宗祖,标榜自己为正经的汉人苗裔,和杨坚一族皆自称弘农杨氏子孙如出一辙,其意不言自明。
估计再过上些年,谁要是被称呼为鲜卑贵姓,那就等同于骂人了。
其实早就有了这样的苗头,李秀宁所在的陇西李氏就是个典型的例子,他们祖上是地道的鲜卑贵族,到了北周年间,他们就都自称陇西李氏子孙了。
陇西李氏那是汉时之大姓,魏晋之寒门,重兴于南北朝,正经的汉姓大族。
别看在李破面前,李秀宁还一口一个我们鲜卑人,那是因为知根知底,不用掩饰,可事实上,你瞧瞧她的族人们,还有几个会主动跟人说我是鲜卑人的?
李破当了皇帝之后,一直在大赞隋文帝的诸般国策,为的什么?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排胡返汉之策略。
目的之一就是扫清晋末割据之流毒,重新确立汉家的主流地位,同化那些南下中原的胡人骨血。
这是大唐的既定国策,只是未曾光明正大的言明而已,在这个民族概念模糊的时代,一旦挑明了,纯属自找麻烦,会激起很多不必要的矛盾。
李秀宁正是基于这样的国之大策,才有此一问。
…………
李破摇头道:“汉姓之国,嘿,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做不得准,汉时东征西讨,可谓灭国无数。
可到了如今,你再瞧瞧,周边不是照样敌国环伺?朕这里费了老大力气,才灭掉了高句丽,倭国……
一个西域小国,几乎无关痛痒,最多最多也不过是恶心一下那位便宜丈人,让他不要那么得意而已。”
李秀宁和长孙无咎听到便宜丈人这个称呼,都愣了愣,随即才想起来,突厥王庭的西方汗阿史那求罗之女,现在已然入了大唐皇宫,按辈分来讲人家可不就是皇帝的丈人老子吗?
此时李秀宁却道:“那两夫妻闹了几场,怕是牵连到很多人呢。”
李破微微皱眉,已然明白李秀宁并非是只想给他讲个笑话,“他们两个都是初来乍到,能牵连什么人?”
长孙无咎柔声道:“据说那宇文娘子得封公主,又有了旧宅为凭后,本来是跟杨氏走动了起来,他是炀帝义女,本就可以说是杨氏中人。
杨氏那边可能是见陛下对她没有另行安置的意思,也未以其出身而厌嫌,于是便稍微敞开了门户。
可前些日听说宇文氏的一些人先靠了过去……”
李破听的有些头晕,鲜卑人得意了百多年,相互联姻,却又不遵汉家礼法,那姻亲关系弄的和一团乱麻相仿。
父亲占了女儿,侄女,亲兄妹,堂兄妹勾搭在一起等等,都不稀奇。
李破让李秀宁重订贵族谱系,其实就有这方面的原因,这些胡人太乱了,畜生好像都比他们明白事理。
李破直起了身子,“这事有何不妥之处吗?”
一旦牵涉到宇文,杨氏这等门户,那就没有小事,李破立马打起了精神,不管什么人,当了皇帝之后,关注点其实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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