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被风带起,空气氤氲。
远处有巍峨的山,黛色,布满绿茵。
彼时我已坐在马车上,前往目的地。
歪着头,靠了一旁的车身,怔怔出神。世间总有那么一个人能让你愁肠百结,甚至是魂牵梦绕,也最怕,那个人不是你对的那个他。
车轱辘声始终未盖住马蹄声。一下一下,马蹄落地之声干脆而清冽,落到耳畔间,却似比那远山上重重叠加的云层还要厚重。
楼锦瑞自昨日晚上起便没有打算要再理会我。
听了我的话后,他轻放在我背上的手一僵,鼻翼间呼出的气息吹到我耳侧,如同寒气一般绕进我的耳蜗,全身猛然一怔,有了预感似地缓缓抬起了头。
墨黑的眼近在咫尺,一直像是要将我看到心里去,难以置信和疑惑只在我看向他的时候一霎间被我捕捉道。
时间恍若隔世,周围静得都能听到它流淌而过的声音。
心里无缘而起的戒备和恐慌大抵都已表露在了脸上。
楼锦瑞缓缓将我放开,面上早已恢复成往日里的淡漠和清冷,侧过脸,将幽黑的眼移到了深黑的庭院外。
估计之前那张大人为了私利,将守园的家丁和官差都遣到了别处,所以眼下这院中除了我们别无他人。
我想我是真的让楼锦瑞出乎意料了,往日的杨逝颜定是爱疯了他,这样一个温情而缠绵的拥抱,或许便能将杨逝颜腻到春暖烟朦之地,可如今,我不止说出这样自贱的话,更是在这险些被人施暴了的情况下,不落泪,不喊闹,在被楼锦瑞看到之后也没有半分不适和娇柔,这样的不一样,换做是谁,都会诧异和惊疑。
“我想好好洗洗。”顺带着把这身衣服也一同扔了。不算请求,只是只想到刚被张大人欺压着的场景,心里头便翻江倒海的难受。
“随你。”随之转身,便离了去。
思忖,这一次好似是我先给了他脸色看。
衣袂被延廊的风扫起,猎猎翻飞。
终是有了些不知所措,四顾院落。
幸好楼笑尘在楼锦瑞走后没一会儿便出现了,温雅依旧:“里面的人叫张荇,留着还有用,所以我们暂时还不能动他。”
我看着她,等他下文。
他清柔的眉目绽出点点笑意:“这县衙眼下不会再有人敢打扰六嫂了。”
“楼笑尘,你想说什么?”
原本是想耐着性子等他说下去,可他这无头无尾的一般说却是让我烦躁起来,忍不住口气便加重了不少。
轻缓的一声叹气从鼻间淌出,也不知被吹到了何处,描金的扇在手中捏紧,柔声道:“我让人带六嫂去洗洗。”
第二天出发的时候楼锦瑞和楼笑尘人手执着一马,高坐马头,等着我上马车。
楼锦瑞还是一片清冷,仿佛昨夜里抱紧我的另有其人,与我形同陌人。
我在车夫的牵扶下上了马车,一行人便又上了路。
坐在车内总有些不该出现的画面在脑中盘旋,这边想用力甩去,那边却又浮现了出来,所以这一路走的让人甚是焦躁和苦闷。
这么摇摇晃晃也不知过了多久,烦闷间只听得马儿嘶鸣声破空传入,回神间,马车也停了下来,极是恭敬的声音传来:“王妃,到了。”
然后帘子便被站定在一旁的车夫缓缓撩起:“王妃,您小心。”
我牵嘴微微一笑:“恩,知道。”
驾车的是个年轻小伙,着一身浅白粗布衣衫,倒是更显他细腻的脸白嫩来。见我朝他笑,白皙的脸上瞬间便飞上了霞彩,慌乱无措的只管狠命低着头。
心头呼唤,略感无奈。不过是简单的待人之道罢了。
人钻出车,抬头,略略一顿。
过眼之处,一片灰白。
厚实的墙面皆由灰白的砖块砌成,门前有威武的狮石,石狮同样是灰白之色,深红的铜质大门紧紧锁着,像是有着拒人于千里外的冰冷傲气,正门之上是鎏金的匾额,戚家堡三个字庄严而深冷,整个戚家堡以耸立的高山为背,尽管像是嵌在了那巍峨的山峦之中,可就是那么一股阴测和深冷倒像是给人觉着是那山在围着戚家堡而生存。
年轻的车夫上来搀扶,我找了个方便的位置自个儿跳了下来,走了几步上前,一旁是站着的楼锦瑞和楼笑尘。
只听得楼笑尘略带愠色的口吻:“戚家堡?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大许多。”
楼锦瑞面色虽是没有任何的变化,可眉宇间却像是笼了层薄薄的纱雾,叫人望不真切。
已是快要入盛夏了,四处不定的风从山间吹来,满山的树叶被带动着卷了一圈又一圈。
最初是很好奇。
一直以来我都在为楼锦瑞到底要带我去什么地方而心烦不安,不问,并不代表会不在乎。若是多在乎了,说不定会让自己更难看些。
铜铁铸成的大门,看着便叫人泛起压抑来,厚重而沉闷,缓缓开启,细长的缝渐渐大起来,两路人马从大门内小跑着出来,一直延伸到我们面前,皆是一纵的黑布衣衫,面如死灰,呆滞一般。
随他们之后出现的人同样是一袭黑衣,黑发端端束起,面庞轮廓极是硬朗,眸子如同鹰准一般犀利,远远便有叫人不敢逼视的错觉,纵使与两旁的一行人着着同样地黑衫,却也如何都盖不住那周遭散发出来的寒气和冷峻。
只见他迈步缓缓走向我们,一直到面前才又真真看清他的脸,冷冽之下竟还带着点点邪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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