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明的光线。
与我跟楼锦瑞作揖打招呼的人着了一身的青衣,墨发披散肩头,也是尖削的下颚,却是有着红艳的唇,一张一阖间,冷艳俊挺,眉目似那黛山的青云,寥寥,腰间一把蟒纹暗朱剑,不见开启,却是已有隐隐凛冽之气。
楼锦瑞颔首,道:“不必多礼。”
我跟着便唯也得礼一笑。
他眼波微微一闪,看了我一眼后道:“王爷客气了,青崖本是要去您府上找您,这下怕是不用再跑了。”
楼锦瑞道:“是有些事要去办。”
青崖又道:“那在下去王府等您?”
楼锦瑞的脸半边被照在夕阳之下,胭脂的红和鹅絮的黄洒落在细腻清高的面上,丝丝分明。
隔了片刻,楼锦瑞才回道:“青崖,以后不传你,便不要来府上了。”
心中略略生起疑来,只见得青崖微微一顿,青色的衣衫反射出暗调子的光,却是比艳红的西偏日头还要亮。
“知道了,王爷。”
谦恭有礼的模样,于我看来竟是徒然有了股欲盖弥彰风尘之音,缓缓一纵浮想。
狭长的眸子冷不丁向我看来,像是渗着厉兵秣马的强烈冲劲,委实屈屈淋漓尽致。
“青崖听说王妃身子一直不好,如今可好些了?”
自是想不到他会突然向我问话,第一次见才是。
微微一点头,算作明了,回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瞧着他如炬的目光,心中的思忖便更多了。唯一一点该是之前便与杨逝颜认识的吧。
青崖冷着脸笑,遮天蔽日的隐晦之意:“那青崖便先告辞了。”
我只点头,对于吃不准的人我向来是不多言不多语的。
楼锦瑞亦是,面色却是如墨一般的沉,深得似那谭中不见底的水,捉摸不透。
回头一看,艳红的夕阳正好坠落在眼,俊挺之下一抹青色。
因着是简单的调理补气药,药铺里的伙计配得也甚是得心和快。夕阳沉得急,至药铺出来时天色已是昏沉一片了。
楼锦瑞提了药,走得不急不缓。
抬头看了杳远的苍穹一眼,空旷无际。
缓缓还有云层浮动,依了泼墨透明的底子做垫,通透静好。
因了盛夏时光的天气,白日里倒是不能多见得人影,这会子日头坠了,人便也渐渐多了。
“可要到别处去逛逛?”
放眼看到街头满目零散的摊子和店面,豪气贵派的店外挂了薄纱的灯笼,一步步踏来,便跟着一阵阵得跳动,煞是热闹。
侧头看他,带着三分按捺不住的冲动,笑问道:“王爷可有觉得好逛的去处?”
他目光看着前方,嘴唇缓缓翻动:“你想去哪儿?”
“记不清这城里头还有什么地方是热闹了的,你说吧我随你。”
“随我?”他偏过头来看着我,眉目灼灼,像是聚了这满街的宫灯在里头,闪烁之下,闹得人心里甚是慌乱。
急急辩驳,反道:“若是你不愿,我自然就不去了。”
不明就里地看着他,有高挂之下的灯笼打下暗红的光,偏好挡了他半张脸,削尖的下颚抿了抿,唇齿具静:“日后也是如此?”
便也更加的慌了。
低头缓了缓,索性当做不知,终是做了别话:“我只道你日日忙的很,今日难得得空,不如早些回去也好。”
眼眸盯了地面,也不知他是何表情和想法,硬是隔了许久都没有回答的话,舒了口气,便当是这般过了。
没想到,他忽地又道:“那便早些回去吧。”
突然像是觉得有些了解楼锦瑞了,不知为何,至我受伤转醒之后算起,楼锦瑞与我真是大不如前了,冷漠的眉目也是难得见,言语间已是多了股清冷高贵下的温和细腻,半推半就,我也渐觉习惯起来,可终也免不了一时的不安和不甘之情,倒是有一点甚觉合意,楼锦瑞像是不喜欢勉强人的。
侧脸寻了阴暗处努了努嘴,终是还有些许的孩子气的。
“嗯,那回去吧。”
回府后便去瞧了柳素梅,春桑已经给她洗了澡,素衫纯纯,静若处子。
若不是痴了该是多好!
安顿了她睡下,坐了会儿与春桑一同回了屋。
“小姐,二夫人是怎么了?”
路上,春桑话里带着许小心翼翼。
我看了看她,道:“张太医说是中毒了,而且有些难解。”
四周宫灯曳曳,风起,吹了轻薄的罗衫。
春桑皱起眉:“那二夫人的毒能解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看了她面色之上一成的焦虑,一混,扯了谎:“王爷答应了会帮忙的,应该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她上前一步帮着开了门,屋子里头尚未点灯,昏暗一片。
“小姐小心,春桑先去点灯。”
借着外头的光亮进了屋,在门口稍稍一站,屋内突然亮堂起来,一晃的不适之感。
与春桑先去浴房洗了澡,在浴桶里泡了许久,脑中混沌,也不知胡乱想了些什么,总觉心头沉的很,像是有了千万斤重的石头给压了一般,伸手看看了,指腹间浮起浅浅褶皱,这才决定从浴桶里头爬了出来。
回房后我趴在床上,春桑拾了去疤的伤药在我背上轻轻抹。偏巧楼锦瑞敲门进来,见到我这般模样,也是蓦地停身一顿。
春桑忙起身行礼,一时的慌乱。
心里头甚是无语,伸手扯过一旁的丝被将自己裹住,从床上坐起。只着了件艳红的鸳鸯绣肚兜,倒是真有些羞赧和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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