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暖意的袍子忽地罩在肩头,隔着衣衫渗进身子来,恍惚间如有千万缕的阳光射进心头,温暖如春。
“你信我吗?”
我伸手拢紧肩头的衣衫,在胸口出抓得生紧,指甲隔着衣层陷进掌心的肉里,听着自己几乎是轻微到要被凉风吹散在尘埃里的声音,愁苦万分。
沉默却是不顾场合的蔓延开来,心里有的希冀,也在时间沉默的划过中变成了苦涩。
其实信不信又能如何呢,他信了,我心中便会更多一份愧疚,不信也好,至少说明他与我或者别人不甚两般待,比起当初的冷漠甚至仇视已经算是让我值得庆幸的事了。
凄凉而悲痛的生活一直是我所不愿的,可是你不愿又能如何呢,你的一句不愿在这茫茫尘世间是如同尘埃落入空气,不见分毫。
冰凉的手突然被握住,如我一般的寒意从他掌中传来,徒然惊得我一颤,他的手便抓得更紧了。
“若是不信,便不会顺了四哥将你带去刑部受审了。”
我猛地抬头与他看去,惊讶之下立时是满心的不信、欢喜、疑惑……
“为什么?”为什么要信我,明明那小厮的话已经说得那般明了了,是他们亲眼看到我这个六王妃拿了刀子捅了姚舍屏,为何他还要信我?
他转了态度与我平易相待其实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更有一个多月是在闪躲和猜忌的,我之前说的慢慢来其实也不过是不想让彼此太过难堪而已,又怎能真的不考虑任何事情而与他坦诚相待呢,纵使我可以,我相信他也是做不到的。
因为那块拍子,因为那个我至今都未曾见过一面的人。
原来一个名字,一块帕子,一个人便可以让我输得分毫不剩,将我击得我粉身碎骨。
他侧过头来看我,不见了之前沉闷的面色,却像是突然间乌云散去的苍穹,摸了一片清新:“没有为什么。”
心头便更加困惑和疑虑了。
听着他继续道:“莫要担心,相信我。”
鼻腔酸意蓦地四起,心中的委屈和压抑一瞬间在听到他那三个字时像是狂风卷了暴雨,将我的心彻彻底底得淋了个遍。
原来我最不能抵抗得其实不是那些缠意绵绵的情话或者义愤填膺的气势,而是那如清风拂过一般的承诺,三个字便好,有希冀便好。
他说:相信我。
一咬牙将泪水忍下去,能做的也只是轻轻一点头:好,楼锦瑞,我便再信你一次。
我有太多事情要去顾忌,不得不防,不得不想。
“将事情的经过与我说一遍。”
我细细回想了一遍,甚至是当时姚舍屏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没有放过,生怕漏过一丁点的蛛丝马迹。
与楼锦瑞挑了重点讲了一遍,他思忖了片刻,又道:“将细节也告诉我,不要落下任何一处。”
于是我便又将事情从头仔细说了一遍,待楼锦瑞思量间又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总觉得姚舍屏很奇怪。”
“怎么说?”
我摇了摇头:“说不上来,总觉得她来找我时,跟傍晚初见她时说话和表情都差得太远了。”
楼锦瑞沉默片刻,墨黑的眸子间有种不着痕迹的阴沉:“继续说。”
“她为何突然要来找我,可找了我却又什么都不说,这难道不奇怪吗,还有,她为何要用这种极端的手段嫁祸与我,这与她又有何益处?”
“或许是有别的原因的。”
“你觉得会是什么?”
他顿了顿,却是看了这深黑的夜去,眸子里映出沿街豪华店面上挂着的灯笼的红火亮光,闪烁不定。
“还没想到。”楼锦瑞摇了摇头,又道:“若是我没记错你该是和她第一次见面才是。”
第一次见?那事情便更是可疑了。
“你确定?”
听得我这般问他倒浅浅笑了,突地停下脚步伸手捋了捋我被风吹乱了的碎发,道:“我怕你被刚才的事给吓坏了,现在听得你如此有条不紊得分析事情倒是放了些心。”无奈轻呼了口气后,又道,“什么都不记得了说不定也是好事。”
心头凄凄,什么都不记得了说不定也是好事?
多少是有些讽刺的。
犹记得上次进这牢房还是盛夏天气燥人的光景,而如今再一次踏进已是秋风扫落叶,寒气袭人时分了。
楼锦瑞一路随着我,大抵因着一直有衙差或者牢役跟着,他也觉得有许多的不便。在牢室里,他轻轻抚了抚我面颊,声音里渗着点滴的伤感。
“终是我又太过疏忽了。”
“你莫要什么事情都往自个儿身上揽,本来事情就太过突然了。”
“上次我与你说不会再有下一次,可如今……..”
我忙伸手阻了他话头:“你记得便好了,你越是这般我心里便越不好受。”
他勾了嘴角,渗出一抹笑意,带着几分凄凉:“忍上几日,我会去将事情查清楚的。”
我点头,与他宽慰一笑。
楼锦瑞,你可知,我最怕的是什么?不是怕那些阴险狠毒的手段,也不是怕残忍不羁的对待,我最怕,没有人信我。
可如今我什么都不说,只是因为他们是针对我的,你知道我有多不希望将你甚至是包裹别人被牵扯进这件事情来吗?
可是终归是天不遂人愿的,我一而再再而三的提防小心,也终不能保得自己周全。
我伸手扯落肩头的长袍递还给楼锦瑞,看了这阴暗潮湿的牢室一眼,与他道:“终归算是在室内了,不碍事了,你还是自个儿披上,外头冷得厉害。”想了想又问,“现在几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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