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知道我不是杨逝颜，早知道她已经死了，你也早就为了你的自由杀了她是不是？那好，我还你自由，我把自由通通都还给你，请你……”我一直压抑的声音在此刻却梗咽起来，我知道我心里的不愿和不甘，还有那份不能言表的恐慌，“休了我！”
楼锦瑞的身子猛然一颤，那种像残阳低沉似的悲伤在他面容上荡漾开来，一瞬间飘散在我痛苦而怨恨的视线里。
“休了你，得到我想要的？”他轻佻笑出声，然后走到我面前，墨黑的眼里像是沉了那百年的徽墨一般浓稠，“牵儿，不可能，我说过不会不要你，自然也就不会放手，让你离开。”
我蓦地拽紧了手，听着他尖锐而低沉的声音，我在他眼底看到了不容置疑也不容侵犯的神色，那样的坚定，那样的模糊，刹那间，让我对眼前的男子感到绝望和害怕。
戚少商的话在此刻突兀地出现在我耳边，他说，小心楼锦瑞。那月遥呢，她临终前的那个楼字到底想说明什么，难道也是警告？
他搂紧我，动柔和而缓慢，把药递到我嘴边，如神祗一般看着我。
我没有反抗，在暮色四合的那一瞬，看着他伤感而清澈的眉眼，一口吞下了药。绝望和恐惧在我心底肆无忌惮的蔓延开来，我想我一定要离开我眼前的这个男子。
日子像是回到了从前，他不爱说话的时候。
我想除了逃离，我没有别的办法。
绝望和不甘让我做得义无反顾，至少我可以让自己放下，也可以还他自由。
黑夜沉寂。我们的心隔了山川江海的时候他的唇依旧轻柔而温暖。
当我把口中的药卷入他口中的时候，他下咽的动作没有片刻犹豫，而我，早已泪流满面。
我抬头，看着他干净而温柔的眉眼，痛苦在心底不断纠缠。
“休了我好不好，休了我我便给你解药。”
他淡淡一笑，低头来吻我，细腻而轻柔的动作。
“不可能，牵儿。”
“楼锦瑞，让我走，让我离开，我求求你，好不好？”
“牵儿要走，要去哪里？”他微微舒了口气，搂紧我，“不要随便求我，牵儿，纵使是你。”
我在他怀里轻轻地颤抖，带着威胁而痛苦的口吻：“你不让我离开，我便不给你解药。”
“牵儿在威胁我？”他捧起我的脸，木目光深邃，“牵儿觉得我会怕吗？”
我莫名慌乱起来，是的，他不怕，可是那一霎我却怕了。我深爱的这个男子他不爱我，却又不肯放我离开，可是，如果可以，我真的不愿离开。
我一直觉得日子是简单而快乐的，不管有没有爱情，我都会真心的笑，倔强的哭，真心的在他怀里撒娇，倔强的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
可是这些真心和倔强，最终成了那些让人不齿的绝望、恐慌和幻觉。
我伸手触摸他的脸，声音是连自己都不曾听过的冷傲：“楼锦瑞，你难道不怕我自己也吞了药吗？”
他墨黑的瞳仁瞬息间收拢又散来，蓦地握紧我的手：“牵儿，你……”是惊慌而兴奋的口吻。
“楼锦瑞，那你还休不休我，让不让我走？”
“解药呢？”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点点的哀伤和无奈，眼神却是复杂而阴沉。
我却不理会，继续追问：“你休不休我，让不让我走。”
“解药！”
他几乎是从牙齿缝中吐出的两个字，传进我的耳畔，像是带了慢慢地命令却又不得不放下所有的清高来讨价还价。
我依旧不依不饶：“你休不休我？”
那一霎，我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气来咬出那几个字，脱力一般死死盯着他。他没有说话，却是抱紧了我，然后又一次深深吻住了我。
我知道我胜利了，他答应了。
可是我的快乐在哪里？我的满足感在哪里？
像是个孱弱的孩子一般再也抑制不住的在他的怀里失声痛苦起来，泪水肆无忌惮地流淌。
他微笑着拭去我眼角的泪，面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疲惫和沧桑，轻声道：“解药呢？”
“你把休书先给我。”
却是突兀的在他眼底看到了久违的无奈而宠溺的笑容，然后起身，点灯。
突然的光亮让我措手不及，愣愣看着泪光中模糊的火烛焰，轻轻抖动，在我身后打下一片阴沉光影。
我拉他走到书桌前，那种梨花大案上还放着他带我临的字，俊秀而刚硬，真是又美好。只可惜，这些美好而真是的宣纸之上蒙了层薄薄的灰，让人看了是何等的虚幻和模糊。
我把笔递给他，然后为他研墨。
时间慢得如同倒流了一般，甚至都能感觉到我握着墨的手轻轻颤栗。
亦不知他是何时搁下的笔，站起身看着我的眉目却是异常温柔而清幽：“解药呢？”
我不理会，颤着手拿过他手中的休书，声音几乎低到黑沉的夜风里。
“你终于还是休了我了。”
这样天大的病句里带着我多少的不舍和决然，我用一年的时间就换来了这薄如蝉翼的一纸休书。
将它折好，然后断然推开了他，转身离去。
“牵儿，你要走，你要去哪里？除了我，没有人会留下你。”
我放在门闩上的手蓦地顿住，泪水滴落在门闩上，霎时渗进红漆的木里，绝望而无助，痛苦在这一刻更加纠缠。
他走上前，理了理我凌乱的碎发：“让我看着你把解药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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