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当晚,霍琦陷入前世梦境中。
梦境中他被千夫所指,所有亲朋好友脸色铁青,神情轻蔑、嘲讽或不耻的指责他。
他置身在痛苦与压抑的崩溃边缘,看到了前世亲人。
整洁压抑的房间内,中年妇女手上的血染红帐幔,满眼恨意,面目狰狞的哭诉着。
这是他前世生母,对方抱着自杀后被救回来的他,哭着以死相逼,让他忘记了段小姐,甚至出言诅咒段小姐死后都不得安宁。
看到生父因他受周围人唾弃,只因他为段小姐寻死,被扣上不成器、懦弱的帽子,认为他不配帝王钦点的状元之名。
看到前世的好友为此疏远,认为他不堪大用。
唯有段家感念他对段小姐痴情一片,三番五次上门劝他不必如此,段小姐泉下有知不会忍心看他如此。
面对父母悲恸哀求与家族受到的影响,他如何能再寻死,只能日日活在对段小姐的思念中。
为肩负光宗耀祖重任,也为摆脱污名,已是状元的他选择入朝为官。
往后数十载,他辗转在朝堂,以一颗心怀天下的心,变革新法,怀着一颗悲天悯人的心为天下苍生谋福祉。
可他做得再多,也无法对抗南朝时代的旧俗。
百善孝为先,无后为大,没过几年父母催他延续香火。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可违,家中长辈盼着他延绵子嗣。
就在这时,段小姐的表妹被送进家门,大红的喜服,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他曾是许给段小姐的承诺,给了其他女子。
前世的巫梵也是个命苦的,不嫁给他就会被送去做妾,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
在成婚之前,两人有言在先,生不同榻,死不同棺。
他们一生无子,在外是一对相敬如宾的夫妇,关起门来互不打扰,从未有过半分逾越。
短暂一生走完,他们履行了生不同榻,死不同棺的誓约。
前世的他自我感动的认为,一生未曾背叛段小姐,没有与其他女人有感情纠葛。
哪里知道她在冥界流连数百年,知道他在人界与他人成婚偏执至此,饱受痛苦折磨。
霍琦从梦中挣扎醒来,满脸苦涩泪水,枕边湿得一塌糊涂。
梦中所发生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那些都是曾经他违背对段小姐承诺的证据。
那年梅花树下,两人吟诗作对,梅花翩翩落入段小姐的发髻上。
他走上前手持梅花,动情时许诺此生非卿不娶,生同榻死同棺,入了地府也要与她做一对同命鸳鸯。
对段小姐的感情是乍见之欢,对彼此才学与见识的惺惺相惜,到后来的久处不厌,身陨后每每回想的亦怦然心动。
他们私自定终身,说好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这样发乎于情止乎于礼,堪称灵魂伴侣的感情,怎么还容得下他人。
偏偏因他为安抚家中长辈的自私行为,毁了两人当初的承诺,造成无法挽回的境地。
霍琦双手捂着脸,痛苦蜷缩在床上,低唔声在静谧室内响起。
情丝被抽取,本该无情无欲,可他每每想起前世记忆都心如刀绞,比挖心之痛还要让他痛彻心扉。
前世他怎么就没一死了之,让从小到大在荣华富贵绫罗绸缎,与亲人娇宠中长大的段小姐,在冥界炼狱受数百年苦楚。
床头边的手机铃声响起。
霍琦从被子中伸出胳膊,颤着手去拿手机。
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是他吩咐跟在巫梵身边的保镖阿文,霍琦压抑喉间的窒息感,接通电话。
“七少,巫小姐出事了!”
阿文压低的声音,伴随着酒馆背景音乐,一同传入霍琦耳中。
“她怎么了?”
霍琦的嗓音带着些许哑意,从床上快速起身。
挣脱前世悲凉与沧桑,他整个人身上都释放出天然冷气。
情丝被抽取离体,对他的影响终究是不可逆的。
“有人对霍三夫人不敬,巫小姐动手了,事情闹得比较大,惊动了傅家人。“
傅家从南边的一方土皇帝,到如今挤进京城六大世家中,家族前景发展不可估量。
海城霍家这一支是出了三服的旁支,对傅家向来是小心行事,即便傅家主支举家搬往京城,海城这边的势力也不可小觑。
得知秦阮跟巫梵招惹到傅家人,霍琦按了按阵痛的太阳穴。
他沉声吩咐:“你先联系傅家那边管事的人,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情况危急时可以跟他们硬碰硬,顺便爆出三嫂的身份,万事以保护三嫂跟巫梵的安全为重。”
“是,七少!”
挂断电话后,霍琦连身上的睡衣都来不及换,拿起搭在室内沙发上的大衣,随意披在身上快步离开。
……
秦阮陪着巫梵在酒馆喝酒,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她酒量不算差,今晚没注意喝了不少,等她反应过来时脚下轻飘飘的。
秦阮站起来稳住身形,扯了扯巫梵的衣袖:“我们该走了。”
“我还要喝,说、说好的,不醉不休呢——”
巫梵抱着酒瓶子不撒手,喝得醉眼朦胧,说话都磕磕巴巴。
两人没看到,对面的大卡座上,五六个男人色眯眯地看着她们品头论足。
坐在沙发中央的年轻男人,腿搭在桌上,阴鸷双眼紧紧盯着秦阮跟巫梵:“这俩妞长得不错,今晚有的玩了!”
他身边的人起哄道:“傅少看上了?”
“傅少看上的人,还从来没失过手,我赌半个小时内这俩妞就会投怀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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