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急匆匆赶出来,正撞上准备下楼的明镜。
“明镜。”
明镜停下脚步,静静的看着她。
林清深吸口气,她没有化妆,神情略显憔悴,少了剑拔弩张的凌厉,多了几分柔和。
她朝楼下看了一眼,哀戚道:“以前是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向你道歉,妈妈不奢望你的原谅,但你能不能看在少丹跟你同胞的份上,救救他,现在唯一能救他的只有你了,只要你能救出少丹,妈妈保证,以后再也不凶你了,一定加倍对你好。”
说着就要跪下来,文叔在身后惊呼:“夫人……。”
明镜静静的看着。
林清跪到一半,见对方无动于衷,一时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一抬头,少女漆黑幽深的眼珠静静的望来,像千年古井,波澜不兴,神秘危险。
林清脸色有几分尴尬,这丫头心是石头做的吗?
“种其因者,须食其果,祝少丹的下场,是你一味纵容宠溺的后果,今日遇强权则罢,他日若不加节制,闯出大祸,该当如何?”明镜清冷温柔的声音静静传来,一字一句骇的林清心惊肉跳。
她喃喃道:“谁家的孩子都是这样宠过来的啊?他是祝家的独苗苗。”
“荒唐,你祝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吗?别家孩子如何,那是别家的事情,时尚跟风,思想跟风,教育孩子也要跟风吗?你将他带来人间,管他纸醉金迷膏粱锦绣的生活,养出了什么?一个废物,一个纨绔,又以宠溺之名绑架,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实际不过是自私之及,只为了满足你那自我感动式的母爱,那不是爱,是毁了他。”
林清脸色越来越白,张口欲辩,却无言。
文叔深深的看了眼明镜,若不是时机不对,他真想鼓掌。
说的太对了,他以前曾多次隐晦的规劝过夫人,可夫人压根不听,慈母多败儿,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这次少爷出事,夫人该醒悟了。
“为何男子就比女子贵重?妇好横戈跃马,开疆辟土,武则天善谋机断,女子称帝,李清照惊才绝艳,一代文豪,这些女子哪个比男子差,你身为女子,更该理解女子处世不易,该教育你的儿子何谓尊重,而不是仗着权势金钱为非作歹,欺男霸女,等有一日他在牢中对你哭诉你当初为什么没有规劝他时,后悔于你来说,是夜夜辗转反侧的锥心折磨。”
“这次于他,是个教训,你若真为他好,该想想日后如何做。”
话落转身下楼。
走了两步,她侧眸淡淡道:“我答应过一个人,不会让他有事,这次于他,才是真正的成长。”
林清喃喃道:“我真的错了吗?”
文叔叹了口气:“夫人,明镜小姐说的有道理。”
祝湘湘站在门口,神色怔忪。
——
两人走出祝家,白子琰瞟了眼明镜,“我一直觉得我小看了你,刚刚听你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受教受教。”
“不过话说,祝少丹可是你亲弟弟,你就一点也不心疼?”
“人都要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他有何特殊?”
白子琰比了个大拇指,“说吧,想让我怎么教训他?”
“你原来想怎么做,就怎么做,顺其自然。”
白子琰好奇的问道:“你刚才说答应过一个人,你答应谁了?我怎么越想越不对劲呢?”
明镜眸光微闪,拨转着佛珠,一边走一边淡淡道:“故人。”
白子琰摸着下巴,不再纠结这个话题,转而问道:“按你说以权欺人就是纨绔废物,那我呢?我在你眼里也是纨绔废物吗?”
明镜瞥了他一眼:“佛家云众生平等,万法唯心,悟则众生即佛,迷则佛即众生,佛与众生皆平等,然自封建社会以来,皇权至上,何来真正的平等?极致权势范围内,确实能为所欲为,比如古代的皇帝他们信佛吗?不,他们只是利用佛教来达到巩固权势教化民众信仰的目的,人人平等是人类追求的终极理想,然而自创世以来,人类社会的差别、阶级却从未真正消失过,从这一点上来说,你是一个聪明的纨绔。”
人类阶级这个游戏规则,他小小年纪,已经玩的很溜了。
白子琰翻了个白眼:“大道理一套一套的,真不知道你是夸我还是损我。”
白子琰想到什么,上上下下的打量她:“学佛的真的无欲无求?你可是花季少女,我就不信你不会春心萌动。”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少女淡然飘渺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她的神情有一种说不出的悲悯,白子琰听的难受。
“我不信,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不信咱们走着瞧,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无欲无求。”
明镜一笑置之。
司机等在大门口,两人坐车前往西郊跑马场。
路上白子琰分别给江瑾辰和高昶打电话,高昶一口应下,江瑾辰以学习为理由拒绝,白子琰搬出明镜,对方默了默,挂了电话。
西郊跑马场建在连绵起伏的乡郊,与周遭青翠欲滴的乡间景色相映成辉,赛道东面是可容纳三万名观众的看台,西面则是雄伟的马房,马场内还建有五星级酒店,餐厅,游泳馆以及博物馆等设施,赛马这项运动消耗极大,从来是有钱人的娱乐方式,因此出入这里的人物非富即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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