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不早了,吃点斋饭,去休息吧,客房已为你准备好了。”
净云将餐盘放在桌案上,轻声说道。
明镜写完这一偈的最后一个字,方才收笔,搁下毛笔,理了理袖子,抬头看向净云。
“多谢师兄。”
少女的眼睛漆黑明亮,沉静而内敛。
明镜将写过的佛经收起,交给净云:“请师兄代为保管。”
净云收起,笑道:“好。”
明镜端起餐盘走出禅房,净云指了指东面:“客房在这边,随我来。”
这时全寺的僧人聚集在大雄宝殿作暮课,远远的能听到诵经声随着夜风飘来。
两人行走在无人的甬道上,道路两侧生长着高大的青衫,在路灯投注下洒落下斑驳的光影。
风过树梢,衣袂摩擦的沉静中,净云问道:“你背了华严经全卷吗?”
这委实有些恐怖了。
明镜笑道:“山中岁月清寂,唯有经书可伴。”
净云看了她一眼,“你自小生长在佛门?”
“我出生之日,便被父母弃于山门前,幸得师父收养,得大造化。”
原来如此。
“入了佛门,便是断了尘缘,你能想得开便好。”
到了客院,叶贞听到脚步声,冲了出来,看到明镜惊喜道:“明镜,你终于回来了。”
明镜点点头,一抬头,便看到站在廊檐下的少年。
不由得一怔:“他没有走吗?”
叶贞咕哝道:“谁知道呀,非要留下来。”
净云说道:“这位施主是你的朋友,他主动要求留下来,便为他安排了一间客房。”
“麻烦师兄了。”
净云笑着摇摇头:“你好好休息吧。”
话落便转身离去,关上了客院门。
寒山寺香火鼎盛,信众不知凡几,多年来扩大规模,客院东西厢房共有十几间,供远来的居士信众居住,这几天因为节目组来这里拍摄,觉悟提前将客房的客人送走了,因此整个客院此刻只有明镜曲飞台和叶贞田隆四人。
四下寂静无声,唯闻草丛中的蛐蛐声喋喋不休,为这个夜色增添几丝雅趣。
明镜看了他一眼,淡淡道:“早点休息吧。”
话落走进了西边的厢房,只有那一间是开着门的。
叶贞叹了口气,赶紧追了进去。
曲飞台站在夜色中,看着厢房内灯亮起,灯又灭。
夜凉如水,更深露重。
田隆走出来:“小飞,黄哥的电话。”
曲飞台收回目光,拿起手机。
“你不回来留在和尚庙里干啥?别告诉我你看破了红尘要剃度出家,信不信我立刻就吊死在房梁上,你简直一刻也不让我省心。”
“有事吗?”曲飞台冷声问道。
黄超愣了愣,“小飞,你别吓我啊,我跟你开玩笑的,你快回来吧,庙里清苦,连信号都没有,你怎么受的了。”
“如果没事的话,挂了。”话落不给黄超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手机丢给田隆,脱下外套躺了下去。
“小飞?你没事吧?”田隆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中午回来之后,小飞情绪就有些不对劲了,他心慌。
“没事,你去睡觉吧。”
“吱呀”房门关上。
一缕月光穿透窗玖,洒落床尾。
曲飞台闭上双眼,漫天的血,女人望着他微笑,她的胸前一个大大的血窟窿。
他低头,手里握着枪。
他慌忙扔了枪,拼命的尖叫。
他一生挥之不去的噩梦。
“大师,我弟弟他怎么样了。”
“阳干甲木见阴干乙木,命中比劫,身弱志坚,此乃大凶之兆。”
“求大师救救我弟弟,不论付出多少代价……。”
“逆天改命有损阴德,罢了,你与我有恩,老朽孑然一身,无甚所依,就报了你这一恩。”
“曲兰舟,舟,江海孤舟,茕影孑立,此名与你命理邢克,亲缘断绝,改命先改名。”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妄念而生幻相,身因心而起尘,尘即妄念,悟得自性,圆满清净,其性空,缘起缘灭,非常自在。”
“半生通达,福至鼎亨,所求皆所愿,唯……。”
“唯什么?大师请说。”
“唯一执念而生魔,此乃孽缘,一切因果轮回,无法化解,以身伺莲,渡其成佛……。”
无边的夜色犹如猛兽的巨口,似能吞噬一切。
“心死身灭,万劫不复……。”
少年猛然睁开双眼,在黑夜中大口的呼吸。
银白的月光落在他抓着被子的手上,指骨修长,手背上青筋暴突。
少年犹如溺水的人,拼命的大口呼吸。
执念执念……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提醒他。
执念如何,心死身灭如何,万劫不复如何。
生而为人,追逐一场遥不可及的爱情,即使粉身碎骨,也不虚此生。
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那抹银白,凉夜的风拂过指尖,似她如玉的肌肤。
“明镜……。”他喃喃道。
遥不可及的人、一枕黄粱的梦。
——
禅房内,修长的指尖拂过宣纸上的墨迹,似抚摸着绝世的珍宝。
“师兄,这是明镜师姐抄录的华严经吗?”净风看了一眼,满目惊讶。
这手簪花小楷写的实在漂亮,与经书上镌刻的工整严明相比,字里行间婉约柔韧,流连处飘逸潇洒,风骨绝尘,见之忘俗。
“嗯。”净云唇边呷着淡淡的笑,微勾的桃花眼潋滟而温柔。
“明镜师姐好厉害啊,一天下来,她竟抄录了二百多页,要是我,手都得废了,你说师父为什么要故意为难她啊?明镜师姐那么温柔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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