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更半夜,陆家大门被敲响,有种来者不善的意味。
“是谁?”黎叔身上只穿了睡衣,睡眼惺忪,却不乏谨慎。
门外的人声音低沉,只说了三个字:“洛天霄。”
黎叔一愣,忙将门打开,看到立在门口的高大男人,显出恭敬的神色,“洛部长?您……”
还不等黎叔说完,男人便不请自入,他生着一双不亚于陆文修的大长腿,走起路来步履生风,径直走到陆文修的院子门口便止步,不多不少,刚好停在护院法阵边界之外,如果掌握的分寸稍有差池,再往前多行半步,就会触动陆文修院子周围的阵法。
“让他出来。”洛天霄毫不客气,不点名不道姓,直接对小跑着追过来的黎叔吩咐。
“洛部长,少公子他……”
黎叔还想说什么,洛天霄却忽然一挥手,他食指上戴着一枚戒指,戒指上有块黑色石头,样式古怪,呈现出一种不规则的五边形。随着他这一挥手的动作,戒指上有暗红色的光芒闪过,一道符咒击出,打在法阵屏障上,如同暗红色的蛛网纹一点点蔓延开。
受到攻击的法阵屏障立刻做出反应,发出耀眼的白光,同时产生轰鸣声,这动静可比前一天晚上方果弄出来的大多了。
很快院门打开,陆文修满身煞气地提着一柄木剑从里面走出来,然而在看清半夜侵犯法阵的人是谁时,却一下怔住了。
“学长?”陆文修错愕。
师兄弟相见,洛天霄却没有和陆文修寒暄同门之谊,以迎头一拳作为问候的方式,直接揍在陆文修脸上,将他打翻在地。
“洛部长,您,您这是做什么?!”黎叔一看自家少公子被打,急了,也不管面前这男人如何位高权重,忙要上前阻拦,却被陆文修抬手制止。
“黎叔,您不要插手。”
陆文修努力从地上站起来,才刚刚直起腰,却又被洛天霄一脚踹在后背,再次趴在地上。他继续挣扎着起来,这次却只成功了一半,只用手臂撑起身体,便被洛天霄拽着衣领提起来,直接丢出去,撞在身后的房屋窗户上。
窗户被撞坏,玻璃碎片劈头盖脸落在陆文修身上,划破他的手背,鲜血顺着伤口往外流。陆文修又咳嗽起来,无力地倚墙坐在地上,这次似乎再也没办法站起来,像一滩烂泥,无比狼狈。
洛天霄一步步走近,居高临下,冷眼看着陆文修,似乎在打量一堆破烂,半晌才给出个吝啬的评价:“已经废了。”
陆文修脸色灰白,听到这句话,居然扑哧一声笑出来,那笑声刚开始还压得低低的,随即越来越大,最后竟好像真的遇到什么特别可笑的事,开怀大笑起来,甚至笑出了眼泪。
“一个阵法师失去了施展阵法的能力,可不是已经废了么?”陆文修不知笑了多久,终于笑够了,才轻轻吐出这么一句。他半张脸掩藏于阴影中,额发垂下来遮住眼睛,看不到眼睛里的情绪。
一个阵法师失去施展阵法的能力,对所有阵法师来说,这无异于令人胆颤心寒的噩梦。可是如今在陆文修身上变成了事实,这轻轻一句,椎心泣血,听得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的黎叔偷偷抹了把眼泪,然而洛天霄却只是神色淡淡地看了陆文修一眼,便将他从地上强行拽起来,拖着他走进房间。
陆文修的住处从不许外人进入,这片神秘的禁土一直是方果觊觎的地方,整天抓心挠肺地好奇里面到底藏了些啥好东西,要不是忌惮陆文修那会让她牙疼的小把戏,只怕早就想办法偷溜进去了。
陆文修的房间更像是一间书房,一排排落地书架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只留下靠窗的一个角落,摆着床,书桌,和一张看上去十分舒适的黑色天鹅绒躺椅。
洛天霄拽着陆文修,冷厉的目光在室内略一打量,便直奔那张黑色天鹅绒躺椅,只见他手一拂,那躺椅自动向旁边移开,后面的暗门也应声打开,居然露出里面一间隐藏的密室。洛天霄直接将陆文修丢进这间密室,黑暗中也不知撞翻了什么,只听乒乒乓乓一阵乱响,洛天霄随手在半空划了个照明符,顿时映亮了满室奖杯和照片。
“原来这些东西你还没丢。”
洛天霄走到一张陈列台旁,随手拿起一个相框,里面的照片是张学生毕业照,陆文修是当中唯一穿着黑色法衣的学生,众星拱月坐在最前,手握象征南光书院首席弟子的黑色木纹权杖,虽然只是淡淡笑着,但眼中那近乎傲慢的自信,让他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迫人的气势。
如同一把刚出鞘的利刃,锋芒毕露,寒光逼人。
洛天霄目光从照片移到旁边的陆文修身上,“现在还剩多少能力?”
陆文修这种病,虽然罕见得几十年才能碰上一例,却也并非没有记载,阵法能力一般都是一点点丧失,有个过程,不会一下全都失去,所以洛天霄才会有此一问。
“勉强能维系护身符,不过那点力量……”陆文修嘴角勾起诡异的微笑,像是自嘲,又好像真的想到什么可笑的事,“大概也只能让想要咬我的幼兽崽子牙疼一疼。”
“打算一直这样下去?”
“不然呢?我还能做什么?”陆文修抬起头看洛天霄,笑着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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