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瞅了瞅杜焘闪闪发光的眼睛,神色淡定,将一枚果子放入口中。过了会,道,“不曾,朕还未告知丞相与奉常。”
杜焘一愣:“为何?”
皇帝瞥了瞥偏殿那边:“她说,要与家人细说之后,才能操办。”
杜焘讶然,怔了好一会,皱起眉。
“这么说,如今她在宫中,仍如面上那般,是女史?”她问。
“正是。”
“陛下没到漪兰殿来,还是打着看外甥的旗号?”
皇帝唇角抽了抽,极不情愿地答道,“嗯。”
杜焘极其震惊!
方才他还高兴,以为他好不容易有了个名分,却原来不过是个奸夫么?
杜焘怜悯地看着皇帝,哑口无言。世间果真一物降一物,他这个外甥,从小聪明,国事、战事,没有什么事能为难得了他,没想到栽在了情事上。
正待再问,却见徽妍回来了,杜焘忙坐直,若无其事。
“徽妍,”她坐下时,蒲那扯扯徽妍的袖角,小声问她,“广平侯是舅父的舅父么?”
徽妍笑笑,瞅瞅杜焘和皇帝那边,道,“正是。”
“舅父的舅父,我等该叫什么?”从音问。
她声音大,杜焘耳听到了,笑嘻嘻道,“居次,舅父的舅父,叫舅舅父。”
蒲那和从音一愣,徽妍讶然,忍俊不禁。
“蒲那从音,莫听他胡说。”皇帝瞥杜焘一眼,淡淡道,“舅父的舅父,仍是广平侯。”
杜焘好饮酒,又逢大捷,皇帝也不扫兴,命徐恩取酒来,二人就在殿上对饮。
徽妍不打扰他们,带着蒲那和从音到偏殿去玩。夜色渐深,她与宫人带着二人洗漱,又哄了他们入睡,再到殿上,却见二人还在。
殿上的宫人都摒退了。
杜焘显然已经有了醉意,倚在凭几上,说话拖起了声音。
皇帝却仍神色如常,手里拿着一只酒盏,听杜焘说着征途中的乐事,唇边带笑。
见徽妍来,他对她招招手。
徽妍莞尔,走过去。
杜焘也看到她,精神一振,笑着举举盏,“呵,侄妇来了……”话没说完,打了一个酒嗝。
徽妍面上一红。
“莫理他。”皇帝不以为意,拉她坐在身旁,“他就是这般,言行无状。”
“谁言行无状……”杜焘嘟哝着,摆起正色,却又打了个酒嗝。
他伸手再去倒酒,徽妍正要去帮忙,皇帝阻住她。
“莫饮了,”他说,“再饮你走都走不得,外祖父又要说朕纵容你。”
“臣在他面前就曾为听过好话……”杜焘哼着声道,“如今可好,过些日子陛下娶了妇,他又该每日拿此事念叨我……”
徽妍窘然。
皇帝却不以为然:“谁让你总不安分,浪荡子。”
“什么浪荡子,难听……”杜焘灌一口酒,“臣可是纯良之人。”
“是么?”皇帝冷笑,缓缓道,“当年总让朕挡灾之人是谁?是谁在市井斗殴,是谁夜游伎馆时被执金吾追捕,最后总让朕去救人?”
杜焘面上一窘,忙赔笑,“陛下怎又翻那些旧账……年少不更事,年少不更事!”
徽妍在一旁听着,诧异不已。
她记得当年,先帝说皇帝是浪荡子,其中就有流连伎馆之类的事,那……
“夜游伎馆的是广平侯?”她忍不住,小声问皇帝。
“陛下?”杜焘耳朵却灵,突然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得意地拍拍皇帝肩头,摇得他微微晃了晃,“陛下当年若随着臣去了伎馆,如今也不至于连个情话也不会唔唔唔唔……”
他话没说完,嘴却被皇帝用手堵住。
“徐内侍!”他对殿外喊一声。
未几,徐恩和宫人忙走进来。
“广平侯醉了,扶他去歇宿。”皇帝吩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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