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潜:“师兄。”
江一楼:“不在。”
萧潜再接再厉:“师兄师兄?”
江一楼:“……”
一向沉稳的萧潜现在终于符合了他的年龄, 围在江一楼的身边叽叽喳喳地不停。
“师兄师兄,在吗?师兄在吗?”
江一楼忍无可忍,一巴掌拍上了他的脑袋,没好气地说:“什么事?”
好不容易得到了回应, 萧潜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愣了一下,才认真地说:“喜欢师兄。”
他这一生,似乎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刚出生没多久, 母亲龙琉璃就被镇压在十万大山下面, 只见过短短几面;而生父萧成音有儿有女,哪里会待见这个不受期待的孩子, 在萧家的时候他从未体会到什么亲情, 只有冷漠与白眼。
后来经历了许多事,拜入了上衍宗。没过多久, 师父就逝世,那时的师兄并不喜欢他,两人的关系说不上有多好, 就比陌生人要稍微好一点。
再然后,就遇上了江一楼。
“我觉得师兄很好。”
万般心思从心头转过,最终只在萧潜口中化作了一句话。
江一楼平时看起来没个正经的, 但实则靠谱又温柔, 怎么能让人不喜欢?
面对这萧潜真诚的目光, 江一楼还怪不好意思。
他侧过头, 避开了萧潜的双眼。
“行、行吧。”
江一楼觉得自己有些落在下风了, 明明是一件很正常的事,萧潜都不在意,为什么他还要扭扭捏捏的?
这百来岁的老脸往哪搁?
江一楼想通得很快,马上又恢复如常,顺手搭上了萧潜的肩膀,哼了一声,道:“我好还要你说?”
“行了行了。”
眼看着萧潜似乎要说什么,江一楼赶紧打断:“年纪轻轻的,胡说什么喜不喜欢的,走了走了,别废话了。”
萧潜:“我不小了。”
江一楼比划了一个手势:“你就这么点大,没资格说话。”
萧潜一看,见江一楼的食指和拇指碰在一起,比划了一个比黄豆差不了大小的空间。他不甘心:“那师兄多大?”
“我?”江一楼指了指自己,“我比你大……也就七八十岁吧。”
七八十岁。
按照凡人来说,已经是半截入土的老人与蹒跚学步的幼童之间的差距。
可在修真界,百年光阴如一瞬,不过一眨眼罢了。
萧潜陷入了沉思。
江一楼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这么多?还不如快点长大吧,你还太小了。”
说完了以后,江一楼突然反应了过来,此话还有些歧义,不免老脸一红,嘀咕了一声:“还不算太小。”
他说话声音极轻,连近在咫尺的萧潜都没有听清楚:“什么?”
“没、没什么。”江一楼连忙摇头,一脸无辜,“我什么都没说。”
“走,就快到断情崖了。”
*
断情崖此名不祥,人迹罕至,一路上都未曾见到一个人影。
再次来到这里,江一楼倒是没什么复杂的情绪,只站立在悬崖边上深深的吸了一口。
“小心受寒。”萧潜提醒着,拿出了披风披上了江一楼的肩膀。
山脚下还是阳光明媚,可到了山顶,冷雾缭绕,丝丝寒风吹过,好似还在严冬。
江一楼拢了拢披风。
这具身体死而复生,比一般人还要虚弱几分,一直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还得找个法子治一治。
萧潜的声音穿过冷风:“师兄,这就是你的……”丧命之处吗?
他问的委婉,怕触碰到师兄的伤心处。
但江一楼毫不在意,直言道:“我曾与云浮山沈长临订下结丹后结为道侣的约定,可结成金丹后,他移情别恋又对我痛下杀手,我不曾防备就命丧于此。”
萧潜好像没注意到关键,只问:“沈长临……男的?”
江一楼:“……”
“问这个干嘛?”
萧潜一本正经:“好奇。”
江一楼只得回答:“是男的。”
萧潜:“哦。”
江一楼总感觉有些奇怪,瞥了萧潜一眼,却看不出任何诡异之处。
萧潜道:“那师兄原来的身体呢?”
江一楼收回了神,指了指下方:“那里。”
萧潜上前一看,只看见一团漆黑、深不见底的悬崖,他犹豫道:“怎么下去。”
江一楼歪头一笑:“跳下去。”
萧潜:“啊?”
江一楼一点也不磨蹭,拎起了萧潜的衣领,就从悬崖边上一跃而下,惊起了几只鸟雀。
断情崖很深。
跳了两次崖,江一楼的心情却毫不相同。
他一边御空,一边想着,该给自己刻一个什么样的墓志铭。
冷风呼呼从耳边刮过。
萧潜连眼睛都睁不开,只觉得身体凌空,一直在不断地下落、下落。
也不知道多久,才到了地面上。
待踩上结实的地面,萧潜还觉得双腿有些发软,等缓了过来后,他才有空看四周的情景。
这断情崖的下方是一个狭窄的山谷,两侧皆是嶙峋的石壁,大概是没有人看见,这里的植物都长得十分的随意,七弯八绕的,将整个山谷覆上了一层绿意。
“师兄?”
萧潜回过头,却发现看不见了师兄的身影。
他看了看四周,绕过了一块巨大的石块,就看见了江一楼的背影。
在一片或深或浅的绿意中,披着白狐绒披风的江一楼站在那里,就好似一副风景画,让人不敢打扰。
萧潜轻手轻脚走了过去,发现江一楼的对面坐着一个人。
那人紧闭着双目,静静地坐在一颗怪松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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