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月剑尖一晃, 划过半道流光。
好似一轮新月,冉冉升起。
鬼气森森的手掌在剑光照耀下,如冰雪消融,发出“滋滋”声响。
但鬼手前仆后继, 根本阻拦不住,它们只停驻了片刻,就继续呼啸着扑了过来。
江一楼就在这短短的间隙间, 足尖踏过一旁无名剑的剑柄。
无名剑轻轻一弯,他借力一点,轻轻跃至半空。
剑灵所化的乌鸦仰头, 声音嘶哑难听,像是在为谁送葬。
数柄剑刃发动, 化作道道流光。
江一楼偏身躲过,但乌发中的发簪被剑光打落。
“叮当”一声, 玉簪撞在地上,碎成了两节。
江一楼顾及不上, 凌空一转。黑发散乱、白衣猎猎, 抬手一剑横扫。
一抹清亮月色,于剑尖缓缓绽开。
江一楼抬头,黑白分明的眸中倒映着无数剑光,五彩斑斓、乱花迷眼。
但……到底不如月色风流。
叮——
剑刃相逢。
一人一剑, 对上无数剑刃。
时间好似在这里停驻, 风轻轻撩起江一楼脸侧一缕乌发。
人人都说白清夜是天下第一绝色, 虽有鄙夷、玩弄之意, 但确实是承认了他的容貌。
可在此时,却抵不上这一剑的一丝一毫。
鹿尧叹道:“好绝色的人、好风流的剑。”
修真界上有一个天下美人榜,上榜之人皆是人间可见的绝色。
只是真正的修士,都不屑上这个榜。对于他们来说,排上这天下美人榜,夸他们的容貌无双,与羞辱无疑。
但还有一个不为大众所知的排名,名为天下绝色榜,暗自流传在每一位剑修的耳中。
榜上人不多。
一为听雪楼主出剑,人间听雪、霜花落满头。
一为清霄宗安瑶真人出剑,寒冬消融、百花盛放。
还有……
月满西楼,人间不许见绝色。
以剑刃相接之处,一道无形的波浪向四周扩散。
蠢蠢欲动的鬼手被波浪扫过,还未发出一点声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来还在看戏的鹿尧暗道一声“糟糕”,急急退去,避开了爆发出来的剑光,一直快要退出剑冢中心,这才找到了一处安全的地方。
“这是怎么回事?”白清夜又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控制权,一脸阴沉,“我的布置不生效吗?”
在江一楼进来之前,为了以防万一,白清夜在那里布下了各种阴损的阵法,就为了要他的性命。
可现在看来,那些布置根本就没有用。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你的阴谋诡计都只是一张白纸,轻轻一戳——”鹿尧在白清夜的身后显了身影,“就毫无作用。”
白清夜的手掌紧紧地握起:“那你呢?你能想出什么办法?”
鹿尧摊手:“我也没办法。现在我们根本进不去,这是他和剑冢中所有剑意的较量,一旦进去,你就会被泄露出来的剑光砍得七零八落的。”
“那我们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吗?”白清夜的脸色不太好看,“你还想不想要他的身体了?”
“别心急。”鹿尧按住了白清夜的肩膀,压低了声音“慢慢来……”
就算江一楼赢了,也肯定会身受重伤,那时候,才轮到他出手。
白清夜咬牙:“好,我就等着……”
等着江一楼葬身于剑冢!
鹿尧看向了站在剑冢中的人影,眼中满满的都是欣赏之意。
“果然……”
绝色啊。
白清夜常常会对鹿尧提起往事,在他片面的描述中,江一楼并非是正面的形象。经过白清夜的丑化,什么难听的词汇都往他身上扔。若是换了旁人,还真以为江一楼是什么十恶不赦、为非作歹的小人。
鹿尧自然不会相信白清夜的话。他通过白清夜的描述,自己捏造了一个形象。
以月光为剑意的人,自然是一个风光霁月的风雅之人。应该有白衣黑发,持剑饮酒,好不风流快活。
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只是……
“可惜了。”
鹿尧轻叹。
与他为敌,真是可惜了。
*
乌鸦短促地啼鸣了一声,振翅飞起,一片黑影落到了下来,遮天蔽日。
面前的剑光突地大盛,几乎遮住了重月剑的光芒。
江一楼只觉得手臂一沉,接着剑光凝聚成了一道雪线,直直地扫了过来。
他挡不住这一剑。
江一楼很快就做出了判断,收剑后退,暂避锋芒。
可这道雪线实在是太快了,不过刹那时间,就越过了江一楼的肩膀。
砰——
江一楼被这道剑气扫过,就如同纸鹞一般,轻轻地飘了出去,撞上了林立的剑刃。
“咳……”
剑刃倒下了一片,江一楼用重月剑指地,勉强站稳。
一片衣角缓缓落下,不见白雪,只见血色。
江一楼的手在发抖。
他的肩膀上渗出了一道长长血线,里面剑气作祟,不断地在搅和着伤口。不仅如此,浑身上下更是布满了剑伤。
一点殷红的鲜血从额间滑下,在白皙的肌肤上留下一道蜿蜒的血痕,最终落在纤长卷翘的睫毛上。
江一楼看见眼前一片血光。
这是必死之局。
乌鸦轻轻落在了旁边,一双滴溜溜的眼睛无情地注视着面前的挑战者。
一根漆黑如墨的羽毛缓缓飘落。
它再次冲向苍穹,鸟喙一张,无声啼鸣。
剑刃听从乌鸦的控制,再次凌空而起,直至江一楼。
剑气四溢,杀意必现。
只见数柄剑刃聚集在了一起,慢慢地划出了一个半圆。
顿时,薄雾散去、月华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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