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找了很久很久。
最后源稚生只能放弃。
他到底还是没能找到那个人。
稚女啊。
这是源稚生心中永远的禁忌。
很多个下雨的天他都会想起稚女。
废水井下面,很冷吧。
偶尔走在路上看到了井,源稚生总会停步,没有人知道此时少主都在想什么,就算源稚生说出来也没人信吧,伟大的少主大人想的居然会是躺在井下的感觉。
源稚女对源稚生的影响真的很大。
这是源稚生踏上斩鬼路的起点。
所以今后的源稚生不停斩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因为他在害怕。
如果停下来,不斩鬼了。
那么当年的稚女,是不是白死了。
“我本应该一直这样下去。”
青山先生自言自语。
“但是,我错了。”
青山先生惨笑。
“我忽然发现。”
“其实根本就没什么正义的伙伴。”
“也根本就没有正义这回事。”
“这个世界从来不是非黑即白。”
“此外还有黑白之间的灰。”
“其实我们也都是灰色的。”
“可是,这样一来。”
青山先生的声音逐渐降低。
“当初失去你的我。”
“又算是什么呢?”
这是青山先生说的最后一句话了。
视频到此为止。
酒德麻衣收起平板。
她扫视桌边几人。
他们都在沉思。
报告提到源稚生过去的精神支柱崩塌,文字展示不全,通过视频,他们看的更为全面。
源稚生的精神支柱,是那一句“正义的伙伴”。
因为这句话他杀死源稚女。
其实曾经的源稚生对黑白看的也并不分明,也没多么执着。
充其量也就是个中二青少年的程度。
当时还未当上大家长的橘政宗每年都会来看两兄弟。
最开始源稚生对橘政宗的态度还不错,因为橘政宗是唯一会给他买可乐的人,深山离大城市很远,小孩子们最大的梦想也就是喝可乐以及吃汉堡,现在想想真是简单到叫人发笑的愿望,可是对于当时的小孩子们来说比金子还要宝贵,毕竟金子也就是一块石头,又不能吃。
可是后来,当源稚生得知橘政宗其实是极道的人,源稚生就再也没见过他。
每次橘政宗驱车从遥远的东京赶来,想见见源稚生,源稚生就重重的把门拉上,砰的一声响,在外面的源稚女都为橘政宗尴尬,想找些话给哥哥解释,橘政宗却苦笑着,自己给源稚生找补起来。
大概,政宗先生确实很欣赏哥哥吧。
当时的源稚女这样想着。
虽然他们是兄弟,橘政宗每次过来也不会忘记属于源稚女的一份礼物,但无论是态度还是关心,很明显都是源稚生比源稚女更多。
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不是么?
毕竟是哥哥嘛。
优秀的人理应成为目光焦点。
哥哥毫无疑问是最优秀的那个。
这种事源稚女早已经习惯了。
只是心里多少还有点不甘心吧。
真的,也只有一点点而已。
但不甘心就是不甘心啊。
所以后来王将出现,这个独属于他的老师,源稚女才会那样欣喜,以至于连哥哥也不说。
其实源稚女是在害怕吧。
害怕他一旦与哥哥说了王将的事,这个本来独属于他自己的老师,就会走啦,到时候王将眼里只剩下源稚生,再也装不下他源稚女,于是他又变成那个没有人在意的只是活在哥哥影子里的小透明啦。
不甘心啊。
不只是源稚生可能后悔,其实他源稚女,也在后悔。
如果当年把王将的事告诉哥哥。
或者从最开始就不理会这家伙。
他的人生,大概会不一样吧。
“其实青山先生还是没说我们的天照命到底发生了什么。”
路明非总结,他的语速很慢。
源稚女散开的瞳孔重新聚焦。
路明非继续往下说。
“不过,如果真如青山先生所说,那么天照命之所以变成这样的原因是什么也就不重要了。”
“或许,现在的天照命,最希望看到的一个人。”
路明非对源稚女说。
“就是你。”
源稚女心脏几乎漏跳一拍。
是的,正如路明非所说。
无论源稚生发生了什么。
很明显的一点是,之前支撑着他的“正义的伙伴”这句话,崩塌了。
如此才能解释源稚生变成今天这样自暴自弃的原因。
他深深陷在了杀死至亲之人的愧疚之中。
那么,如果这种关头,源稚生以为已经死去的源稚女,活生生出现在眼前呢?
几个人都看向源稚女。
“要我去……见哥哥?”
源稚女抓住用以裹紧自己衣服的手,慢慢用力。
他很期待。
一双眼都焕发出光彩。
大概是看到了自己和哥哥重逢的画面吧。
但是下一秒。
这眼中的光彩全部敛去,黯淡了。
源稚女恢复成平平无奇的样子。
说到底他和源稚生是不同的,源稚生是高高在上的天照命,光芒撒遍环宇,而他则卑微有如尘埃。
而且……
源稚生在后悔,那也只是青山先生的猜测而已。
万一……不是呢?
想一想最开始见到青山先生,这位给人留下的印象吧。
就像是个刚逃出精神病院的疯子。
这样一想,感觉更不靠谱了。
源稚女说出他对于青山先生的顾虑。
还有这样那样的原因。
源稚女努力给自己寻找着借口。
所以说人类真是一种奇怪的生物。
明明做梦也想重逢,但真到了即将重逢的关头,又畏首畏尾,踌躇不前。
所谓遗憾也正是这样留下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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