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那个女患者真的去找厉宁述看病了,舒檀立刻变得既兴奋又好奇。
抱着翅桶刷一下就从椅子上站起来,整个人贴在阳台的栏杆上,微微抻着脖子,眼睛又大又亮,声音也兴奋起来,“你是不是给她开药啦?”
“开的什么药,跟上次那个是不是一样的?”
“是不是能治好她,你这次还写笔记么?”
问题像连珠炮似地抛向厉宁述,他极少遇到被人这样追问的场面,顿时被砸得有些发懵,不由自主地沉默下来。
“还是用那些药么......咦,你怎么不说话?”舒檀问道一半,忽然没听见别的声音,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停下来看着他。
厉宁述扯扯嘴角,“......你说话太快了,我听不过来。”
舒檀:“......”
“那我重新问一遍?”舒檀眨眨眼睛,抿着唇笑。
看着她嘴角的弧度,厉宁述连忙摇头,“不用了,她和上次那个患者用的处方不一样,中医比较讲究一人一方,因为每个人的体质和具体情况不同,加上每个医生用药习惯不同,所以虽然是同一个病,用药上也会有不小的差异。”
舒檀哦了声,又问:“所以她具体是什么问题?”
“痰湿瘀肺,治以化痰平喘、祛风固表。”厉宁述只用一句话就说明白了整个治疗方案,至于用药他也说了,只是记不记得住、明不明白为什么这么用,他是懒得说的。
毕竟舒医生已经毕业很多年,也没给他交学费。
舒檀晕乎乎地听完,然后问道:“为什么他们的证型会相差这么多呢?”
西医治病大多都是有很明确的量化指征的,跟着指南走准没错,就算用药有区别,那也是大差不差,没有像厉宁述说的这两个病例这样的,明明都是支气管哮喘,治疗方案却......
“是一样的。”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厉宁述可能是怕她想歪,终究还是解释道,“一样的,患者在急性期先治气,非急性期则重在理痰,反复发作迁延不愈的要注重化瘀,同时强调温补肾阳,这是大方向原则,至于用药差别......”
顿了顿,他反问道:“为什么同样是某种细菌感染的病人,有的用这种抗生素,有的又必须用另一种抗菌药?”
他这样一说舒檀就明白了,点头应道:“我明白了,先前我听不大懂,是因为我把每个要都当成了一个个体,没有将它们归类。”
厉宁述心说你就算能给它们归类,我也不信你能听懂多少,但面上还是笑着的,“是啊,就是这样。”
“那我把中药书背了,是不是就能......”舒檀紧接着就问。
厉宁述一愣,随即哭笑不得,觉得她实在是异想天开,“听我的,多吃点,回头好好写论文,搞中医不适合你。”
要是把中药背熟就能学好中医,他早八百年就成国医大师了!
舒檀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眨眨眼,刚要说话,就听他问:“我的笔记你是不是该还给我了?”
“......我还没看完呢。”舒檀辩解道,暗地里有些心虚,因为她不仅在看厉宁述的笔记,甚至在偷偷抄写。
边抄还边想边查资料,可不就到现在都没看完么。
小区的楼房在建设之初,开发商就在墙面上每隔一段距离就安装有壁灯,当夜幕降临,路灯和壁灯一起亮起,整个小区的光源便十分充足。
厉宁述借着光,看到她脸上掩饰不住的心虚,于是眉头一挑,“嗯?真的?”
同样是隔着灯光,厉宁述能看清她,舒檀自然也能看到他脸上的探究和怀疑,她不大会撒谎,此刻面对厉宁述的打量很快就变得不安,不住地拿小眼神去瞟他。
厉宁述被她地模样逗得想笑,但刚一扯嘴角,就立刻又停下来,眯起眼望着对面,“嗯?”
男人疑问的声音有些清冷,在周遭很安静的夜晚里被夜风送至耳边,清晰得让人无法忽略。
舒檀犹豫了片刻,选择实话实说,“厉医生,我可以抄你的笔记么?你放心,抄完以后我自己看,绝对不会用作商业用途的。”
这话听起来有些奇怪,厉宁述心里这样想,也就说出来了,“就算你想用作商业用途,也得有人肯付钱才行......而且,你不知道世上有一门科技叫复印么?”
“手抄笔记?真出息呀舒医生,你还活在六七十年代?”
舒檀:“......”好好的怎么又开始阴阳怪气了?
但是厉宁述话里话外都是允许她保留笔记的意思,舒檀又觉得很高兴,也就不计较他语气里的嘲讽了,反而笑眯眯的应道:“是啊,多亏了厉医生提醒呢,嘻嘻。”
一副脾气很好的样子。
厉宁述呼吸一顿,要不是知道她性子直,他就要怀疑她在反讽自己了。
想到这里,他哼了声,伸手抱过老黑就要回屋,舒檀见他转身要走,忙说了句:“等我明天复印完就还给你呀。”
厉宁述不置可否,反正没出声,只余光看见她伸手进翅桶里又抓出一块鸡翅吃得开开心心,忍不住眼角一抽,觉得没眼看。
这东西有什么好吃的,垃圾食品!早晚上火!
当初她是怎么有底气嫌弃药膳难吃的?!
厉宁述心里各种腹诽,但该做的事一件不落,仍旧是在每天相同的时间段去书房,只是今天难得地坐到了钢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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