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板车上放杂物的时候,其中一个背篓里露出来的几本书,是家里的那本《千字文》还有其他几本医书。
大概是因为张绣整理行李时心不在焉的,平时很宝贵的书也没用包裹保护,直接放进了背篓了,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干净板正了,苏兰偷偷把书放进了自己的背篓里,小心的摆好,免得被其他东西挤压变形,要不是怕他们突然找,她是想把书放进仓库的。
下午大家脚程明显慢了很多,所有人脚步虚软无力,汗都流得少了,不是不累、不热,而是身上没那么多水分了。
拉车的人、推车的人无一例外干渴得张大嘴巴呼吸,嘴里一点唾液都没有,嘴唇干的一点韧性都没有,嘴上几条深深的带着血痂的裂口,只要开口说话,伤口又会重新裂口。
他们贪婪的用舌头舔一舔,带着点咸味的血滋润着嘴唇,没一会又干巴在嘴上,留下细碎的黑色渣渣。
上路一个时辰后汉子们拉板车的手青筋暴起,双腿颤抖,苏决明知道不能在走了,无奈之下让大家扎营休息,后面推车的人弯着腰歇了半天才能把腰直起来,大家累得不想说话,默契地圈地休息,营地里的气氛低迷又绝望。
苏决明带了自己儿子和三个孙子,还有苏大牛苏大虎,去周边查看,奢望能有个水源。
苏家村属于武陵府青山县,这条路即将要到的地方是武陵府的青云县,整个武陵府算是丘陵地带,山不多,村落分布的也算是密,才走了几十里路,自然这边地形和苏家村周边也没什么区别,干裂的大地上土黄漫天,这样的地方上哪里能找到水呢!
营地里有人家开始点火准备烧晚上吃的芋头了,苏满田见自己娘只烧了十几个,默默地从车上又捡了十几个,自己放进火堆。满田娘的脸心疼得皱了起来:“太多了太多了,我和齐敏吃2个就成。”自己和孙女饿不死就成,儿子和孙子一定要吃饱了。
被点到名的苏齐敏一阵黯然,浮肿又消下去不少的她,面色蜡黄看起来仍然病恹恹地。
苏满田看着火堆不做声,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张绣也是一样抠抠搜搜地烧了一点芋头,苏兰心里吐槽她,大家都要渴死了,留那么多芋头干嘛,可又理解她们,万事都想做到有退路和余地,一口气吃完了生怕以后的怎么办。
出门在外,苏大牛和苏大虎是亲兄弟,自然要抱团的,扎营都是扎在一起,此时苏兰的耳朵里一直魔音贯耳,大伯家的孙女一直在哭闹,韩二丫对着荷花嫂子骂道:“什么事都不要你做,看个孩子都看不好吗?”
“咱家找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你个败家玩意,丧了良心的!”韩二丫边骂骂咧咧的边烧着火,偶尔擦两下眼睛,不知道是被烟火熏的还是在哭。
儿子成亲不到2年,荷花是个什么样子的人,韩二丫不是看不到,比城里小姐还要金贵,对她自然是一肚子怨言,并且肠子都悔青了,痛恨当初自己信了孙媒婆的话,说什么人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最是漂亮、斯文不过了。
去他们村上打听了也是这样说的,谁知道原来不出门是嫌弃外面脏啊!这就是想破脑袋她也想不到这茬上去啊!
本来自己觉得太斯文了是不是太娇惯,其实是犹豫的。也怪自己大儿子,当时远远地见上一面就喜欢上了,是啊,不出门不干农活,可不白白净净漂漂亮亮的,真的能干姑娘哪个不下地干活晒得乌漆嘛黑的。
荷花嫂子木头人似的低着头,不顶嘴也不动。
堂哥苏秋心里微叹,自己抱起妞妞哄着,爷奶没了,妞妞平时都是跟着自己奶奶的比较多,一路上自己要拉板车,自己爹要帮忙推,妞妞放板车上,她只要轻松的背篓自己走就成,最轻松的就是她了。
想当初她刚嫁过时,那时候天只干旱一点,院子里还散养了鸡,她出院子都是捂着鼻子,就这样还动不动就要吐,害得韩二丫以为她是怀着孕嫁过来的,还找了自己核实她是不是大姑娘。
时间久了以后,他算是明白了荷花就是爱干净,甚至见不得别人身上脏,不然她浑身难受,可都是种地的农村人,能干净到哪儿去。
生产完看到妞妞的便便,荷花更是当场就能吐出来,看一眼吐一次,两三次以后,苏秋也不敢让她换了,
自己成亲一年多以来,刚成亲的时候荷花还做做样子,后来怀孕后要养胎就再也没干过活了,生完妞妞又开始干旱,家里的活更少了,她只需要在家里喂喂奶就好了,可以说她一块尿布没帮妞妞换过,现在奶奶去了,妞妞也没人带了。
大概是因为没怎么带过妞妞,荷花对妞妞好像不太喜欢,根本不愿意沾她的边。妞妞也不把她当娘,最喜欢的是太奶奶,哭闹不休大概也是因为一天没见到太奶奶了吧。
出去找水的几人什么也没找到,
张氏心疼自己的儿子和孙子被苏决明差使来指挥去的,见他们回来,赶紧招呼几人躺下歇歇,
苏决明摇摇头,他哪能歇得下去呢,通知各家把牌位拿出来,他要祭祖。
出门在外一切从简,只见空地上一片牌位,牌位前供奉着三碗芋头,苏决明跪在人群最前面,手臂高高举起,对着牌位虔诚地磕了三个头,其他人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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