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通把陈庆拉到一边,满脸担忧道:“我知道你每天晚上练箭射香火........”
“你几时偷看我练箭?”陈庆打断他的话,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呼延通挠挠头,“我偷偷去看过几次,小刘也去过,但这个不是重点,他们从小练习,还蒙眼射箭,你怎么比得了?”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蒙眼?”
呼延通半晌说不出话来,以他的境界无法理解蒙眼射箭是什么意义。
旁边刘琼忽然道:“我大伯练箭就是蒙着眼睛,有时候我也这样练。”
陈庆拍了拍呼延通的肩膀,“替我看好王薄那帮混蛋,别让他们故意干扰!”
“放心吧!他们敢乱来,我揍死他们!”
其实蒙眼射箭并不是什么难事,后世玩飞镖,很多人也是用蒙上眼睛。
对于射箭来说,这是一种境界,一百二十步外射香头火,有时候眼睛都看不见香头,完全凭一种感觉。
用徐宁的话说,这就是用心来瞄准,靶子在心中,看不看都是一回事。
听起来好像很玄,其实就是熟能生巧,做任何事情熟练到一定的程度,基本上看一眼就不用再看第二眼,像卖油翁,卖了一辈子的油,就让他闭着眼睛,他也能把油一滴不漏地倒进油葫芦里。
当然也不是一开始就蒙上眼睛,连香火在哪里都不知道,就算神仙来了也射不中。
这一次是完颜活女先射,堂堂女真万夫长,他从骨子里蔑视汉人,他从不屑于和汉人比箭,唯独陈庆例外,这个杀死他父亲的仇人,在他心中早已刻骨铭心。
在麟游县,完颜活女眼睁睁地望着陈庆逃走,现在他手执弓箭,而陈庆就在距离他不到三丈处,他甚至可以一箭射死这个杀父仇人。
完颜活女低着头,心中痛苦煎熬,或许这是杀死陈庆唯一的机会,自己要不要抓住这个机会?
“活女,你有什么问题?”完颜昌发现了他的情绪异常。
完颜活女慢慢抬起头,异常平静道:“我没有任何问题!”
完颜昌点点头,“那就准备开始吧!”
在最后一瞬间,完颜活女说服了自己,就算杀死陈庆,他也一定要在战场上杀死对方,用卑劣手段杀死对方,父亲会死不瞑目,他不仅要扞卫自己的荣誉,也要扞卫父亲的荣誉。
完颜活女看了一眼陈庆,冷冷道:“你是第一个和我比武的汉人,相信也是最后一个。”
“很荣幸,请吧!”
陈庆笑容很平淡,他可没有忘记,在麟游县,他的腿上中了完颜活女一箭,后来整整躺了八天,也正是这一箭使他下定决心苦练骑射。
完颜活女深深看了一眼三十步外的香头火,轻轻一招手,一名金兵上前用黑布替他蒙住了眼睛。
之前赌博的数百名客人都远远躲开了,他们既害怕被女真人伤害,但又不想错过这精彩的一幕,居然有大宋将领和女真人万户比箭,闻所未闻,明天这个消息肯定会传遍临安,他们却是见证者。
完颜昌看了看四周的客人,笑道:“大家也可以下注嘛!玩一玩无妨。”
四周鸦雀无声,没有人回应,谁也不敢下注。
王薄神情疑惑不定,他忽然高声道:“我下注三千贯,赌完颜将军获胜!”
所有人目光都望向他,眼中露出鄙夷之色,这是什么人啊!居然赌女真人获胜,就连王薄的一群狐朋狗友脸上也挂不住了,悄悄离去。”
呼延通立刻针锋相对道:“我们也下注三千贯,赌宋将陈庆获胜!”
“没事!没事!还有谁要下注?”
完颜昌问了一圈,没有人吭声了,他心中有些不快,便让陪同官员去收注做担保。
王薄悄悄走过来,给完颜昌行一礼道:“晚辈的姑父是秦相公!”
“哦——”
原来是秦桧的内侄,完颜昌眼睛眯了起来,“你姑父近来身体可好?”
“他身体很好,我姑父姑母都很感激当初大王对他们的照顾。”
秦桧在金国时,夫妇二人发配给完颜昌做奴隶,完颜昌见秦桧文才不错,便让秦桧做了他的随帐参军,对秦桧颇为恩宠,后来秦桧返回临安,也是完颜昌安排他回来。
完颜昌也正发愁没法和秦桧联系上,没想到阴差阳错,遇到他内侄了。
这时,完颜活女蒙上了眼睛,冷冷对陈庆道:“可要检验?”
陈庆摇了摇头,“不用!”
完颜活女抽出一支箭搭在弓弦上,静立片刻,拉开弓便一箭射出。
三十步外的灯笼都熄灭了,黑暗中一个红色香火头正萦萦冒着香烟,一箭射过,香火头瞬间熄灭,陈庆看得很清楚,这一箭正好将香火头射灭。
这时,刘琼给他取来了弓箭,陈庆已经不住在武学,他带着所有的物品搬到了附近的一座客栈内。
刘琼用黑布替陈庆蒙住了双眼,陈庆淡淡问道:“需要检查一下吧!”
完颜活女就站在两丈外,眼睛死死盯着陈庆手中的弓,那是他父亲的弓啊!
完颜活女仿佛又看见了父亲被斩首的一瞬间,他心中痛苦万分,强行按捺住射杀陈庆的冲动,从牙齿缝里迸出三个字,“不需要!”
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已经不需要玩作弊这种低端的小伎俩了。
陈庆举起弓箭,深深吸一口气,又闭上的眼睛,对面的香火头清晰地呈现在他脑海里,那忽明忽暗的烟火头,那袅袅冒起的青烟,每一个细节都清晰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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