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稚女后,路明非再度踏上了归途。
他沿着起伏的坡道向前方走去,忽然觉得脚下这条原本十分漫长的路变得如此短暂。
当行至坡道的最高点,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坡道的下方有着一座公园,太阳在他们背后徐徐升起,空气中飘舞着纷飞的白絮,那些沿着坡道而建的房屋共同分享着被天线交错分割的晨光。
背后的女孩忽然动弹了一下。
路明非停步,当他回过头看绘梨衣的那一刹那,同样沐浴在金色阳光下的女孩也在歪头看他,目光交汇,他们分别在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彼此。
“再睡一会吧,我们快到家了。”路明非打破了沉寂。
绘梨衣暗红色的眼眸突然倏敛了一下,她白皙的手抬起,手指指向远处。
路明非循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一只停靠在天线上的白鸟忽然振翅而飞,从他们的头顶掠过,迎向朝阳。
绘梨衣微微扬起小脸,转头循着白鸟掠去的行迹望去,蓝天白云落入她的眼中。
侧身望着女孩落满阳光的精致小脸,路明非心中有种明悟顿生。
对这个女孩而言,世界再也不是危险、遥远而冰冷的了,她的目光已然开始寻找那些温暖的地方。
在她目光所及的地方,阳光落满街头,落樱于最美的时间飘落,骑着单车的少年少女结伴穿过公园,振翅的白鸟掠过肩头留下一片白羽,循着阳光飞向云端穿云破日,霎时间海阔天空,天地高远,无数飞舞着白絮的光柱从天而降,落在了这座名为东京的城市,落在了她的眼前。
世界恢弘而温暖。
路明非盯着绘梨衣的侧脸,她的脸庞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亮光,让人怎么也看不够,却又足以永恒地铭刻心头。
他突然收获了莫大的勇气。
“绘梨衣最好了。”
女孩耳尖颤动了下,泛上了淡淡微红,绘梨衣回过头,目光呆呆地看着背着自己的男孩。
站在这条坡道最高处的男孩大声对着这条街道,对着这座城市发出了笨拙的告白:“绘梨衣最好了!我喜欢绘梨衣!我啊,这辈子最喜欢绘梨衣了!”
她的眼瞳忽然明媚有如这个季节最美的樱花。
当迟到的落樱落满街头,夏天也随之而来,这是个美好的季节,那些美好的故事也正在一步步地上演。
……
……
“我有理由怀疑,路明非的言灵和我一样是【先知】。”
恺撒沉声说道,眉宇间写满了严肃。
楚子航坐在桌前,面无表情地听着他的演讲,而恺撒则围着他转圈圈。
“和我看到的未来相比,事态的发展完全变了,至少我到现在都没见到路明非!并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的相遇点完全错了!”
听到这楚子航心中忽然一动。
如果他没记错,在去年夏天返校时因芝加哥火车站停运,师弟就借机跑了一趟日本东京,名义上是来朝拜圣地秋叶原顺便买手办,但实际上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而后续在夏弥口中,师弟似乎是去见相好的。
他的相好难道就是上杉绘梨衣?
另外,在恺撒的口中,师弟遇到上杉绘梨衣这件事是“本就发生的”,也就是说……上一世?
他没有忘记,路明非是从未来归来的人。
想到这……
楚子航抬头看了眼来回徘徊的恺撒,皱眉道:“别晃悠了,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恺撒脚步一滞,他落座在楚子航对面,双手交叉相握撑在下巴处,沉吟许久道:“太多了,我这次看到了很多东西,也许我们该去源氏重工走一遭,如果我没猜错,那座建筑的最下方恐怕藏着不少秘密。”
“你没有在梦中看到那些秘密吗?”楚子航追问道。
“没有,我看到的是有关蛇岐八家的秘密,而源氏重工最下方的秘密我们没有接触到,但我有预感,我们会有大收获。”恺撒低声道,“另外条件允许的话,我想见一见象龟。”
楚子航一愣:“象龟是谁?”
恺撒也一愣,挠了挠头:“哦,就是美作,忘记这回咱们没去那家漫画店了。象龟是另一条命运轨迹中我们给他取的名字。”
他忽然一拍大腿:“对了,之前在深海下的时候我提起过。”
楚子航默然了一会,又问道,“在你看到的轨迹中,我们原本应该还要去趟漫画店?没去成的原因是什么,路明非不在?”
恺撒蛋疼道:“这种小事就别在意了。”
“这不是小事,我需要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现有轨迹发生的偏转,如果你看到的未来是真实的,那么我们必须弄清楚改变这一切的前因后果。”楚子航郑重道。
可恺撒却一反常态地沉默了。
“……和路明非无关,是我的原因。”恺撒慢慢后仰,靠在了沙发上,他淡淡道,“我们本来应该在那家漫画店里遇到一个叫做‘麻生真’的女生,然后那个女生在不久后就死了。”
楚子航低声道:“那个女孩的死,和我们有关?”
他委实没法不这么想。
“对,她被卷入了我们和黑道的战争。”恺撒闭上眼睛,轻声呢喃道,“她是个很普通的女孩,本来不会死的,更不该被卷进来,是我的错,也是我没能接住她,我辜负了她的信任,所以她死在了我的面前。”
这一刻的恺撒面无表情,再没有近些日子以来的脱线和飞扬,他的脸坚硬得像是用岩石刻出来的,如果说坚硬也是一种表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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