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几十人,行至此地却只剩下他这老朽之身一人苟活,且同样命不久矣。
也不知如若能重来一次,他们究竟会不会再次选择踏入这片禁地……
可越是如此想,萨卡教授的心中便越是悲喜交加,激动难捺,最后竟是陷入了癫狂,时而大笑,时而大哭,泪水划过面颊滚滚而落,喃喃念叨着逝者的名字。
会的!会的啊!
哪怕明知结局,他们依然会选择踏入此地,朝拜共济会追寻了无数年的神迹,这世上每个都有自己的宿命,而这就是他们的命,他们逃脱不掉,也不会选择逃脱,能直面神迹已是毕生所幸。
“陈小姐,能搀扶我一下,请带我去见证最后的神迹。”最后的时刻,萨卡教授恢复了平静。
他目光平和地看向下方之景,眼中再无波澜,却不是死寂之色,而是窥破生死的平静,此时此刻支撑他这具将死之身苟延残喘下去的,是心中最后的执念。
陈墨瞳目光复杂地上前,搀扶住老人的右臂,零也悄无声息地站在了老人的左手边。
夏黎道:“你已经死了,为何不倒下?”
萨卡教授轻声道:“是啊,我能感觉到我的身体已经死亡,但我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清醒,也许是神怜世人,不忍让我这个老家伙带着遗憾下地狱去见死在这条路上的友人们。”
“你相信天堂和地狱?”
“信与不信,其实没有什么意义。”萨卡教授在陈墨瞳的搀扶下慢慢沿着下坡走去,“如果这世上真有神,那祂一定全然不在乎世人的看法,正如天堂与地狱从不会因为人类相信与否而消失、出现。祂必然站在这世间的最高处,俯瞰着时间的流逝,万物的演化与世俗的变迁。”
“可这样的神,又怎会怜悯于你,让你留着最后一口气?”夏黎淡淡道。
“是啊,这样的神又怎会低头爱世人呢?”萨卡教授低头一笑,苦涩中带着期盼,“可这就是人类,也是万灵的期盼,我们期盼着至高无上的神是爱着我们的。”
夏黎不知何故沉默片刻,再度道:“有人告诉我,人类其实是充满奴性的生物,愚蠢又可悲,他们遵从强者向往强者却又恐惧强者,如果这世上真有神,那人类的选择一定会先试着杀死神,不成功就立刻跪下亲吻神的鞋子,如果神也穿鞋子的话。”
萨卡教授深吸一口气,他的肺部传来破风箱般的声音,对他而言连呼吸都已经是一种折磨,难以想象这个老人究竟在承受怎样的痛苦,又在坚持什么。
他的嗓音不复磁性与温和,沉思良久后沙哑道:“的确如此,恐惧会压垮人类,爱情会让人迷失,痛苦能使人崩溃,喜悦则让人忘乎所以,人类有着丰富的情感,却也经受着情感带来的副作用,但情感并非只有副作用,不可否认人类有着这样那样的缺点,但庞大的基数下总是能催生出高尚的人格,他们所绽放的光芒,足以照亮无光的世界,成为被历史铭记的先驱者。”
“多少人中能诞生出一个你口中的人?”
萨卡教授停住了脚步,认真道:“也许很多,也许很少,而这同样是人类的优点兼缺点,我们称此为‘可塑性’,一个人的成就与未来不该是由出生决定的,而是他经历的事,见过的人和物,以及接受的教育。我能感觉到你对人类有很多的偏见,对此我无意评价什么,因为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但我想送你一句话——”
老人顿了顿,轻声道:“不要因为这世上有我们憎恨的人就转而去憎恨所有人类,乃至是全世界,我们应该为了自己以及身边的人而活,人类到底有没有活在这世上的资格,就让他们自己去决定吧。”
“你是个有趣的人类。”
这是夏黎给萨卡教授最后的评价。
他们顺着坡道向下,最初是从山巅的一处洞穴走出,山脚下矗立着一座威严而神秘的城市,以神国的姿态傲然在他们眼中。
高耸不可见其顶的青铜柱屹立在城市的最中心,仿佛擎天而起的通天之柱,其上满是繁复而难以解读的花纹。
这座辉煌的古城以青铜柱为中心,围绕着它而建造,四条皇道分别通往东南西北,但又不止最中心那根不知道通往何处的青铜柱,四角分别有着巨大的青铜柱而立,却俱都呈现断裂的模样。
他们仰头眺望,却只能看到镜面一般破裂开蛛网裂痕的天空,而裂痕的中心就是青铜柱。
这座城市的上空似乎有什么东西,青铜柱擎天而起,打碎了覆盖在城市上空镜面般的屏障。
下方是连绵的建筑群,数十上百米高的建筑随处可见,每一座都宏大庄严如神殿。上面铺着黑色的瓦片,瓦片上镌刻卷云和龙兽,数百米长的金属锁链挂在建筑物的四角,锁链上挂着黑色的风铃。
高耸的墙和整饬的街道分割了这座城市,街道中最宽阔的地方目测超过了50米。
当他们正式踏入这座古城的领域,一种无法形容,却犹若实质的威严笼罩了他们。
陈墨瞳和萨卡教授几乎被这座城的古奥与威严压得喘不过气来。
夏黎挥手,一股无形的波动随之散开,抵消了这座城市自带的炼金领域。
“真是不可思议,我走遍了世界上几乎所有的文明遗迹,却从未见过如此宏伟的建筑风格,而那些早已毁灭的古老文明,又都能在这里找到一丝残留的痕迹,仿佛它们都且只继承了这里的建筑风格的一鳞半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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