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门关一派繁忙。
“吁!哨马冯友三,探利州归营!”
“上前来看!”
北面城头上宋禾亲自探头看了,见确是麾下士卒。
“望楼!阁道上可有蒙军尾随?”
“报!数里未见尘烟!”
“开城门,放哨马入关……”
南面城门倒是开着,一队队宋军士卒正在伐木,补充城头擂木,大起炮车。
每隔一段时间,便是十数骑哨马袭卷而去。
灰尘滚滚的阁道中,也有快马奔来。
“吁!再传,四川安抚制置使、兼知重庆,保康军、宁武军节度使吕帅之令……”
“娘的,就知道催催催,一天三道军令,烦死个人……望楼!阁道上有没敌兵跟着这些信使的尾巴?!”
“城下信使等着!我家将军军务繁忙!”
刘金锁对着城下大喊一声,转身走过城头,一路上只听叮叮当当,都是打造炮车、云梯的声音。
“咚”的一声,云梯架在内城墙上。
“攻城!”
一队宋军噔噔噔从云梯窜上来,吓了刘金锁一跳。
那是俞田在带人操练,演练攻城战法。
再往城中校场上一看,一个方阵的宋军还在列队。
“老俞!要不要老子带人砸你?!攻城哪有这么轻巧……”
“滚开,别挡着老子的人……”
刘金锁哈哈大笑,大步向城楼走去,路上还被林子撞了个满怀。
“你个不长眼的猢狲。”林子嘴里还叼了个锅盔饼,掉在地上,捡起往刘金锁嘴里一塞。
“皮丰在哪?”
“那呢……你传令?啥事?要不让我……”
“闭嘴,关你屁事。”
刘金锁又哈哈大笑,上了城楼,只见一队哨探匆匆下来,显然是刚汇报过利州情报。
“报!吕文德又派人来了!”刘金锁大喊道。
“等着。”
刘金锁就进去等着,听着李瑕正与孔仙、杨奔议论。
……
“没有偷袭利州的机会了,只能强攻。”
“剑门关天险,将军攻下剑门关这么大动静,利州必然已得到消息,守军有了准备。”
李瑕抬手在地图上标注着。
“汪惟正……据我了解,此人是汪德臣之长子,他年岁与我差不多,字公理,有个蒙古名,叫‘扎刺儿’。”
孔仙问道:“将军何以知道这些?”
既知道李瑕已迁任成都府路步马军总管、益州知州,虽官印还未领,孔仙已摆好了姿态。
何况,钓鱼城一战的消息还没传到临安,等到了,李瑕必然还要升迁。
“我有个朋友叫李庭玉,闲聊时说的。”
刘金锁听林子说过李瑕混入礼义山城之事,听得“朋友”二字哈哈大笑,被杨奔瞪了一眼。
李瑕没理他们,沉吟着,缓缓道:“算来,汪德臣死在钓鱼城。汪惟正很可能是奉命从巩昌过来袭爵,到利州停下……这人是新任的总帅,但还没拿到金虎符。”
孔仙虽不了解汪惟正,但随余玠打过汉中,对汪家还算有了解。
“汪惟正年轻,该不足虑,汪家兄弟却个个难缠,汪直臣、汪良臣、汪翰臣、汪佐臣、汪清臣……但凡有一个在利州,这仗就不好打。”
“是啊。”
李瑕还在低头标注。
“我们尚未完全探清楚利州的兵力,仅说目前哨马打探到……昭化城有五千兵力。”
昭化是座小城,处在白龙江与嘉陵江交汇处,是从剑门关出了阁道遇到的第一个城垒。相当于利州的又一个门户。
“推算可知,利州城中,只怕总兵力能逼近三万人。”李瑕道。
孔仙问道:“有这么多?”
“甚至不止。”
杨奔道:“阿郎是算上了后勤?”
“是,蒙军后勤称‘奥鲁军’,虽然不全是战兵,守城却是绰绰有余。”李瑕道:“便是奥鲁军,战力也比我们的乡兵强。”
孔仙听了,有些失望。
李瑕与他说过,眼下的两个选择,孔仙是倾向于先收复利州、兵进汉中。
但世间事没那么容易,今日打探了利州的情报,便知情况远没有他预想的那样乐观。
“那……强攻利州,必然陷入僵持了?”
李瑕道:“目前情形,便好比一场赛跑,我们与莫哥都想去汉中,这是终点。我们要攻下利州,走金牛道;莫哥要击败吕文德,走米仓道。”
“是。”
“那么,分析敌我。我们只有近万兵力,还要分兵守剑门关,最多能派八千人攻城;而莫哥有五万余人。我们弱,莫哥强。”
孔仙道:“但我们士气高。”
“士气是一时的,随着攻城战的持续,士气会跌的。”
李瑕又分别在地图上指了指利州,又指了指吕文德大营的位置。
“汪惟正,兵多将广、粮草充足,守着汪德臣经营了十余年的利州城;吕文德,初次入蜀,仓促布防。”
孔仙点点头,应道:“末将明白了,我们若选择先攻利州,一旦莫哥击败吕文德,走米仓道先抵达汉中,利州城就有在汉中的五万大军为后援。”
杨奔补充道:“哪怕我们先攻下利州,只要莫哥比我们先到汉中,就可堵死金牛道。”
孔仙长叹一声,道:“如此一分析,看来,最好的选择还是与吕文德先合攻莫哥。”
他指了指地图上的剑门关。
“我们拿下了剑门关,利州的守军不能穿过剑门关参战。如此,蒙军不能集中,我宋军却可集中兵力,能挽回不少劣势。”
杨奔有些气闷,从鼻孔里深深呼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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