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瑕本打算见过李冶,聊聊钱币之事便回去用饭,但因李冶多谈了些学术问题,比预想中便拖得久了些,干脆就与李冶找韩承绪一起用饭。
入了夜,他才转回后衙。
近年来形势不算紧迫,天黑之后李瑕一般也不打理文书,以免坏了眼睛。夜里他无非是与妻妾相处。
大部分时候都是聊天,她们平时与官眷交往,总有许多人情往来的琐事或是城里的变化要说给李瑕。
比如,今日林子之妻杨氏就跑来诉苦,说是与娘家闹了矛盾。从此便可见老探花郞、转运司总管杨起莘对李瑕只怕是有所微词,需要李瑕空了去稍微笼络一番。
比如,陆秀夫的夫人已许久不曾与高明月书信往来,中秋节高明月送了她礼物,也不曾有回礼,只怕也表明了陆秀夫的某种不满或为难。
这些都是藏在背后含蓄的表达。
张文静则是给她在北边的许多闺中好友都写了信,有些送到了,有些送不到,回信的更是寥寥。
但偶尔得到回信,她都能开心很久,盼着往后能招揽来许多北边的士人,就那信又能聊许多北地的风土人情。
有时唐安安会在堂上抚琴或跳舞,李瑕听不出曲子有多好,只知她跳舞确实是漂亮。
她与张文静都算是才女,她们平日在一起会拟些诗词,或画些画像,然后互相夸对方漂亮。
娱乐活动则不多,蹴鞠、斗蛐蛐、捶丸之类的游戏,时人很感兴趣,李瑕却只觉得无聊,也没工夫玩这些。
他倒是说过有空了写些话本,送到瓦舍里让人排演杂剧来看,但根本就没动过笔。只在空了给妻妾们说故事。
韩巧儿、年儿都是最喜欢这种时候,每次都赖着不肯去睡,等旁人都睡了她们还要凑着脑袋讨论许久。
高明月则是早早便要回屋去睡,她身为王妃,每日其实是很忙。
……
这夜,李瑕陪她走过长廊,道;“有时觉得,你比我还辛苦。”
“不辛苦,安坐家中打点些琐事,人家还羡慕我的福分呢。”高明月想了想,又道:“官人若觉得我辛苦,不如免了我的晨练吧?”
“欸,你也这样,你可是目前表现最好的一个。”
难得听李瑕这语气,高明月不由扑哧一笑,又有了些成亲前的羞涩样子。
私下里,她始终像是个娇娇怯怯的小丫头。
“那好吧,哪怕旁人都不陪着你晨练了,我也陪着你。不过,明日可不行。”
“嗯?”
“那个……来了。”
“那就好,担心了好几日了,如今再怀上,怕你身子吃不消。”
“我倒是好奇,官人这身子骨像是熬不坏?”
“生命在于运动嘛,睡眠与运动最是能修补劳损……”
高明月低头笑笑,小声道:“好了,孩子在屋里睡得正香,你别吵醒了他,去文静屋里吧。”
“还有一事,下个月我再到重庆一趟,迎一迎高二郎凯旋并上任,你与巧儿随我一起如何?”
高明月抬起头,有些欣喜,近年来她已许久没随李瑕外出了,颇怀念那去开封、走大理的光景。
“那汉中?”
“我安排好了,无妨的。去不久,来回不过月余。”
“怕还是不行,孩子还小,走不开的,你代我向二哥问好。”高明月也是想去,抱着李瑕,将头埋进他怀里,低声道:“待往后孩子大些了,你再带我出门走走好不好?”
李瑕低头,附在她耳边轻语了一句。
隐隐是“我的月亮”什么的……
高明月脸微微一红,推了推他。
“我困了,你这汗臭味去洗一洗。”
“陪你一会。”
“那别说话了,吵醒了孩子……”
~~
厅堂上,张文静不知说了个什么笑话,逗得韩巧儿笑得前俯后仰。
“他真是好能折腾吧?”
“嗯嗯,李哥哥什么都好,全都超好的,就是每次要求人晨练也太严肃了……张姐姐你看我,好不容易才变白的,都晒黑了。年儿,你也不喜欢跑步吧?”
“不会啊,我可不习惯被人侍候,就想动一动。”
“你这年儿,显得我多懒啊。”
张文静由得韩巧儿在那闹,一边让唐安安喝了药去歇着,一边叫雁儿、凤儿去准备些热水来给李瑕沐浴。
好一会儿之后,待凤儿过来禀报了一声,她便起身往澡房走去。
雁儿正抱着条澡巾趴在那往屋里瞧,一转头见自家大姐儿来了,反而告了一状。
“嫌奴婢洗得慢,要自己洗呢。”
张文静见了也只是笑笑,接过她手里的澡巾,道:“去睡吧。”
她自推门进去,绕过屏风,正见李瑕脱了衣服,眼神便有些敬佩。
“那年在鹿邑你这身肉还没这般硬吧,不然怕是箭都射不进去。”
“夸张了,但肌肉对内脏确实有很大的保护作用,战场上死掉的概率也能低些……”
“不好笑。”
张文静嗔了一句,见李瑕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却还是莞儿一笑,上前给他搓着背。
“听嫂子说,你要带五哥到重庆去?”
“嗯,趁如今让他多熟悉蜀中情况,过两年便可坐镇后方了,张五郎是守成的人才。”
“我怕五哥见了高二郎,相处不好,该多嘱咐嘱咐嫂子。”
“倒也不必。”李瑕道:“正好是他们相处不好,我有空时得摁着他们好好相处,不求他们如胶似漆,能彼此和气、不误公事就好,以免往后战乱之际不能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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