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门口。
刚刚被紧急宣召进宫的端王停下脚步,想了想,看着一名宦官问道:“你可知陛下召本王入宫,到底所为何事?”
那宦官摇了摇头,说道:“回殿下,陛下没有说。”
端王在原地驻足片刻,最终还是重新迈开了步子。
他刚刚得知户部侍郎韩明被抓的消息,正心急如焚,百爪挠心,与府中谋士想着如何搭救的时候,便受到了进宫的宣召。
韩明是他手中最为重要的一颗暗棋,是他的财源所在,韩明若是出事,将会对他造成极大的打击。
他暂时还不知道韩明被抓的原因,但不到最后一刻,他怎么都不愿意放弃一个能在户部呼风唤雨的摇钱树。
好在京中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与韩明的关系,此刻先在父皇那里探探风声,再做打算。
那宦官领他走到某处,说道:“殿下,陛下就在崇明殿,您进去吧。”
端王有些诧异,父皇召见他的地点居然不在御书房,崇明殿是父皇平日里静思之地,很少在这里召见官员。
他推门而入,陈皇站在殿中,背对着他,缓缓道:“把门关上。”
端王有些忐忑的关上房门,上前两步,问道:“不知父皇召儿臣前来,有何吩咐?”
陈皇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说道:“跪下。”
端王怔了怔,张了张嘴:“父皇……”
陈皇冷声说了一句:“跪下!”
端王不敢再问,屈膝跪地。
陈皇指了指殿内的一块白布,问道:“知道这是什么吗?”
端王目光望过去,茫然道:“儿臣不知。”
陈皇冷声道:“这是户部右侍郎韩明。”
端王先是一怔,随后便面色发白,身体微微颤抖,强行使自己恢复镇定。
陈皇看着他,问道:“韩明身为户部右侍郎,这几年间,贪污了国家数百万两税银,此事你怎么看?”
“儿臣,儿臣……”端王额头上渗出细汗,小声道:“儿臣以为,韩明行此大罪,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砰!
陈皇一脚踹在端王肩头,用力之重,使得他在地上直接横移尺许。
“死有余辜?”陈皇眼中浮现出血丝,压低声音道:“你以为朕不知道,你早已笼络了韩明;你以为朕不知道,他贪污的银子,最后全都进了你的口袋;你以为朕不知道,此案的罪魁祸首是谁吗!”
陈皇喘着气说了几句,使得端王面色大变,跪伏在地,高声道:“父皇明鉴,此案与儿臣无关,此案与儿臣无关啊!”
陈皇深吸了口气,说道:“韩明是何等的良臣,国库是什么地方,你让良臣变奸臣,你敢向国库伸手……,你好大的胆子啊!”
端王面色瞬间苍白无血,惊慌道:“父皇,父皇,不是儿臣,这不是儿臣……”
陈皇转头看着魏间,说道:“拿刑杖来。”
……
户部侍郎韩明,贪污国库巨额白银,畏罪自杀,关于此案的消息一经传出,便如同一颗巨石,使得本就不太平静的京师湖面,再次掀起了滔天波澜。
这是近几年来,朝中最大的贪腐案,震惊朝野民间,在短短一日之内,就传遍了整个京师。
韩明畏罪自杀,此案却并未结束。
朝廷彻查之下,此案涉及的同党也都无所遁形,户部一名主事,两位郎中,包括博州三州地方官员,全都落网。
敢向国库伸手,他们的结果比韩明好不了多少,只是让无数人诧异的是,韩明畏罪自杀之后,端王莫名其妙的被陛下禁足了三个月,据小道消息传言,端王被陛下在崇明殿中殴打至昏迷,当日是被宦官们抬出去的。
小道消息还称,户部侍郎韩明之所以会被查出贪污,正是因为当时任户部主事的唐宁,在清查户部账目的时候,提出了一种查账之法,可以轻易的辨别账目是否作假,而户部左侍郎方哲,利用此法,查出了右侍郎韩明贪污税银的事实,才有了这件轰动京师的大案。
唐宁入户部不过一月,就亲手拉下来一位户部右侍郎,使得京师各大官衙人心惶惶,在他的履历之上,又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韩明的落网,虽然京中人人拍手称快,但翰林院修撰,兼任户部主事的唐宁,也有了一个扫把星的称号。
官场复杂,朝中的诸多官员,有谁敢说自己屁股底下干干净净,又有谁经得起严查?
现在是户部主事的唐宁,没几个月,就会变成刑部主事,吏部主事,到那时候,就不知道倒霉的是刑部侍郎,还是吏部尚书了。
“扫把星?”
唐宁舒服的坐在院子里,小小将从南方走水路运过来的葡萄送到他的嘴里。听到这个消息,他睁开眼睛,面露不满。
户部侍郎的事情,是韩侍郎罪有应得,凭什么说自己是扫把星,就算没有他,方哲也不会留韩明继续在户部,他只不过是在这其中做了一点儿微小的工作而已。
萧珏从外面走进来,吃了一颗葡萄,唐宁见他一身甲胄的样子,问道:“你怎么这身打扮?”
萧珏将葡萄连皮咽下去,说道:“奉陛下之命,送韩明的妻女家人出京。”
这件案子的处罚结果,其实有些出乎唐宁的预料。
韩明所犯的罪,是夷族的大罪,但他畏罪自杀之后,陈皇却赦免了他的家人,这已经算的上是法外开恩了。
“真是想不到,韩明居然会贪污税银。”萧珏一脸的惋惜,说道:“我小时候,我爹就经常给我讲韩明的事迹,他铁面无私,不畏强权,不惧生死,是当朝第一谏官,以一己之力,斗垮了奸相集团,是朝廷的脊梁……,可谁能想到,朝廷的脊梁,也有弯下去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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