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3年2月,新年。
胡德友仍是一个人过的年,SH那么多人,但能够跟他一起过年的人都不在这里了,前几天他接到了已经化名为曾达斋的袁殊从边区寄来的信,他说他现在虽然在接受隔离审查,但内心却是无比安定和丰满的,还说他的身份已经被核实了并成功的把胡德友的身份也录入到了地下工作人员名单中,并且说等到胜利之后他就不会再干谍报工作了,而是想留在边区教孩子们读书写字。
而随信附赠的还有一枚红色的金属五角星,虽然胡德友不知道这到底是信物还是纪念品,但他都很小心的把这些东XZ在了最隐蔽最安全的地方。
他倒是不怕袁殊给他写信让他暴露,因为现在的SH已经乱得让人难以想象,汪伪自从去年开始进入金融大萧条之后又碰到了日本人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损失,在华日军的有生力量近乎腰斩,占领区到处都在往外冒游击队,他们根本就已经彻底放弃了关于汪伪的管控。
整个SH滩乱象横生,卖儿卖女已经成为了常态,黑社会更是猖獗到令人发指,汪伪知道留给他们的时间恐怕不多了,所以趁着日本人对他们监管放松的这段时间疯狂的开始倒卖军需物资,几乎所有的仓库都让他们给卖空了,而且他们还专挑红军卖,因为红军良心不耍滑不会扣押物资,光头不行,卖一半得被他扣一半,剩下的一半还分八次付钱,最后还赖三成的账。
之前他们还偷偷的卖,现在基本上就是三班倒连轴转的往外倒腾物资,然后通过胡德友的运输网络通向全国各地的根据地。
他们知道不知道胡德友是阿共的人?其实大家心照不宣,但他们看到隔三差五就送过来的好酒好烟、金条和斯蒂庞克甚至还有把他们家属送去国外的船票,那是从上到下都在护着这位财神爷,哪怕偶尔日本人过来核查,汪伪的人都会推出去几个替死鬼把胡德友给挡下来。
最夸张的是什么?就是现在76号、信息局、保密局三个单位里头到处都是胡德友的私军,前些日子信息局新局长还到他这边来要了点钱回去发工资。
有时候这些情报头子碰头的时候都会聊什么诸如“抓了这么多年G匪,钱抓没了、人抓没了、地也抓没了,能安稳活到今天都靠胡老弟慷慨解囊,我胡老弟是不是G匪我能不知道?哪怕就剩下我跟他俩人,我都只会怀疑我自个儿可能是个G匪”。
胡德友最近最大一宗的生意是将汪伪仓库里三十万把各类日本人给他们的武器运到边区去,这件事是日本人不知道的,然后从边区换来了大量的商品,而这些商品又都归拢到胡德友的仓库里进行分销,卖了钱之后他换成美金、金条直接开车给上上下下都送到家门口去。
三十万把枪还有数不清的子弹,如果要买的话,十倍的钱都买不到,但现在汪伪这些狗东西就属于典型的崽卖爷田不心疼的那种,眼看着日本人不行了,一个个都开始给自己找后路了。
胡德友收起袁殊的信,站在陆依萍跳河的外白渡桥上,身上穿着贵气的德国大衣,身后还有小轿车全程跟着他缓慢行进,即便是遇到巡逻的日本兵看到他都需要往旁边绕一绕,毕竟这位大爷的车牌现在在SH那可是明晃晃的通行证,即便是日本人很多物资想要通过红区都得托他帮忙。
而此刻的袁殊则在边区的窑洞里吃着年夜饭,老老小小一家子都已经过来了,虽然跟在SH时吃的东西完全不是同个档次,但他在这里却显得无比满足跟快乐。
他身边坐着的是他的引路人潘先生,两人现在虽然都还处于隔离审查阶段,但吃穿用度还是不用发愁的,袁殊晚上喝了很多酒,这是他之前一直不敢的干的事情,因为担心的酒后失言,所以他那些年在敌占区时的神经总是死死崩住,现在他彻底的放下了,未来不管怎么样他都能够接受,哪怕让他去坐牢、被枪毙,那至少是坦坦然然的不用担惊受怕了。
“汉年兄,这一杯得敬牺牲的同志。”袁殊提起酒杯时眼睛就已经泛红了,然后便再也说不出半句话来。
过了许久旁边的潘先生拍着袁殊的肩膀说到:“都过去了。”
“还没有,我们还有很多同志仍然身在炼狱。”袁殊揉了揉鼻子直起身子:“把我们一家送到这里的同志,现在上下线都断了,但仍然一个人在那里战斗。你看我们现在吃的喝的,都是他一点一点从SH搬过来的。”
“你说的是小胡同志吧,我听说过这个人,真的是个厉害的人物。我已经跟几位领导同志说明了情况,这个人我们必须要让他安全的活下来。领导也清楚,而且他们早在1941年年底就从叶司令那边得到了小胡的信息,只是叶司令并不知道小胡其实也是我D内部同志,还一直在争取他加入组织呢。”
“还有田文,我的老同学。他是服氰化物自杀的,到现在连尸体都没能找到。”
袁殊说到这里竟已是泣不成声,他一个身在敌营十二载,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的人,此刻就哭得像是个孩子一般,鼻涕眼泪混成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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