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五,上谒暂安奉殿、孝陵,命皇三子和硕诚亲王胤祉、皇八子多罗贝勒胤禩、皇十五子胤禑、皇十六子胤禄、皇十七子胤礼随驾。是日启行。
虽然康熙素来崇尚节俭,比不上前朝皇帝出巡动则上万人的仪仗,但是该有的规矩还是样样不得少,这人数也将近三千人。在加上随行的皇子大臣、侍卫官兵,浩浩荡荡的,也是几万人的队伍。
虽然外边是数九严寒,但是康熙的辇车里却是温煦如春。康熙坐在御案后,看着桌子上外地督抚的请安折子。因明年是他的甲子生辰,很多官员都祈求恩典,想要回京为他贺寿。
这个却是要费些思量,有的省份,到底是总督进京,还是巡抚进京,其中的恩典安排,也是不容小觑。否则,像福建或者广东广西这样的省份,往返京城要几个月,若是不留下主政官员,出了纰漏,反而失朝廷颜面。
在看到江南递来的折子时,康熙微微皱眉,李煦的折子未打开,直接搁在一边。下边是曹寅的折子,君臣两个,三年未见,上次见面也是冬日。
“江宁织造奴才曹寅谨奏:为叩谢天恩,恭敬陛见事。
奴才包衣下贱,庸懦不堪,三十余年,荷蒙圣主重恩,陆续任用。奉特旨放江宁织造,已近廿载,恋主之心日挚。来年主子六十万寿,既系普天之下欢庆之际,伏乞主子怜悯,允准奴才前赴京师,于阙廷添列诸臣之列,欢忭叩首,稍显犬马依恋之情,恭候谕旨。”
康熙想起去世的孙嬷嬷,想起幼时相交之事,叹了口气,拿起御笔,在折子后批道:“知道了,照尔所奏。”
看了曹寅的折子,连带着对李煦的不瞒也消减几分。康熙又拿了李煦的请安折子看罢,无非亦是“伏乞允准荷蒙主子高厚鸿恩之卑贱奴才”进京贺寿。
他略作迟疑,想着年逾八旬的文氏嬷嬷,终是在折子后批道:“知道了,准奏。”
就听辇车外有脚步声起,康熙抬起头来,就见太监魏珠进来禀告:“万岁爷,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求见!”
康熙挑挑眉,这才出京几里,他们有什么急事等不到驻跸时禀,非要现下求见?他带着些许好奇,往御椅里一靠,道:“宣他们进吧!”
虽然是在辇车里,但甚是宽敞,除了御案、御椅,还有其他几把紫檀木的椅子,上面铺着红缎椅垫。
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进了辇车后,甩了甩袖子,齐声说道:“儿臣胤禄(胤礼)见过皇阿玛!”
康熙看着两个儿子,本还是两个毛头孩子,现下也是大人的模样。十六阿哥不必说,妻妾俱全;就是十七阿哥,年底也要迎娶阿灵阿的闺女为嫡福晋。
由十七阿哥想起在宫里“养病”的勤贵人,康熙心里有些不舒坦,不过面上却略带温煦,对两个儿子说道:“到底什么事,这般火烧火燎的,嗯?讲给朕听听!”
十六阿哥偷偷打量了康熙的神色,见皇父面色平和,看来心情还算愉悦,稍稍有些底气,腆着脸道:“皇阿玛,儿子委屈呢,现下向您来抱不平来了!”
十七阿哥是被十六阿哥拉来的,并不晓得什么缘故,只当是给皇父请安,听到十六阿哥这般说,唬了一跳。不晓得十六哥是哪里遇到不痛快,难道是那个不开眼的奴才怠慢了他?就算如此,也不好这般大张旗鼓地告到御前啊。
“哦?”康熙闻言,脸色已阴沉下来,问道:“什么委屈?朕倒不晓得,是谁这般大胆,竟敢委屈朕的皇子!”
辇车里气氛顿时凝重起来,十六阿哥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儿,方说道:“儿子说了,皇阿玛可别训斥儿子才好?”
康熙见他这般心虚无赖的样子,晓得是自己想左了,怕“受委屈”是假,这个小儿子耍乖弄宝是真。原想要板起脸来,呵斥他两句,但是见十七阿哥在他身后战战兢兢的模样,心里不知不觉软了下来。
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对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道:“嗯,朕准了!坐下说罢,朕倒要仔细听听,你这委屈是打哪儿说起!”
十六阿哥与十七阿哥俯身谢恩,方就着椅子边坐了。
十七阿哥眼观鼻、鼻观心,甚是规矩。十六阿哥却露出几分顽童之色,略带埋怨地说道:“儿子是来诉委屈的,皇阿玛今儿赏银子……”说到这里,掰着手指道:“宗室王爷、贝勒、国公也好,内大臣、御前侍卫这些也罢,自然不必说,打三哥到十四哥具是有了封赏的,最少也是四千两!四千两啊,这可是四千两!皇阿玛是不是,是不是,不小心将儿臣给拉下了?”说到这里,望着康熙,满脸满眼的希翼。
见他提起银子眉飞色舞的样,康熙不禁笑骂道:“混账东西,宫里还少了你的花销?你皇兄们都是开衙建府的,补些柴炭银子,你也眼红?”
柴炭银子,不过是说辞。这次康熙重赏宗室与皇子银钱,也是为“托合齐会饮案”结案,太子二废,想要安抚人心罢了。
听了康熙的笑骂,十六阿哥小声嘟囔道:“十四哥,十四哥呢?还不是与儿子一样?”
康熙这方想起十四阿哥也是宫中的,尚未开衙建府,一时语塞。
十六阿哥不经意流露出几分得意,皇父还能有什么说辞?说他没当差,他可是跟着七阿哥混礼部有段日子,说他院子人口少,儿女虽然没添,福晋、侧福晋、格格的,也是不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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