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马俊提及的江宁旧事触动,曹颙不免有些担心起曹颂来。
现下江南官场正是疾风骤雨之际,李卫已经是风口浪尖,自顾不暇,哪里有余力看顾曹颂。
曹颙思虑再三,写了一封长信,吩咐张义亲自往江宁走一遭。
张义刚出京没两日,曹颂从江宁使来的管事到京。
因四姐的婚期临近,曹颂与静惠这长兄长嫂,要给妹妹添妆,加上也将要送年礼了,所以足足有好几大车的东西。
年底之前,也是各省外官往京城送“炭敬”的时候,曹颂这几大车东西,倒是不显眼。
只是曹颙才同十三阿哥说过外省武官处境尴尬,曹颂就露出这般“富足”的模样,使得曹颙这做哥哥的也不放心,少不得将那送年礼回来的管事传到西府,问一问曹颂的详情。
曹颂俸禄不多,养廉银子每年也不过千余两,却是春日里使下人在秦淮河边开了家酒楼,还养着几艘舫船。
因主管两淮盐政的浙江巡抚李卫,每次到江宁,都下榻曹家酒楼,所以两江盐商也都乐意到曹家的酒楼里赏脸,生意还算过得去。
这半年下来,正经赚了些银钱,所以今年往北面送来的年货也比往年富足。
自己的兄弟,曹颙心里有数,哪里是通经济事务的?
再说,连二品大员都能下榻的酒楼,外加宴客的舫船,定不会是小打小闹。
曹颂带过去的银两有数,压根就不够本钱。
曹家就是皇家密探出身,曹颙当然不会单纯地以为李卫只是巡抚兼盐政。若没有其他差事,他也不会一年之中有数月的时间逗留在江宁。
想通这点,曹颙就放了心。
接下来,日子就忙碌起来。
恒生那边要预备定礼,虽说是公主下降,可因是满蒙联姻,不设公主府,所以相应的聘礼还要预备。
偏生按照蒙俗,聘礼主要是牲畜为主,牛、羊、马匹之流,取“九”之倍数。
苏德正要返回喀尔喀,便由恒生派了几个人随之同往,回喀尔喀预备这项聘礼。
除了恒生预备聘礼,左住兄弟迎娶、妞妞下大定,都聚在年底。
李氏在李宅侍疾,初瑜带着妞妞、天慧两个,忙做一团。
曹颙身为户部尚书,同过去一个副京堂又不同,各种请客吃酒,络绎不绝。
一转眼,进了腊月,魏家送来了聘礼,左住、左成兄弟两个也相继成亲。
马湘君也好,朱霜儿也好,都是早先就见过的,故交好友家的姑娘,曹颙与初瑜没有什么不满意的。
最难得是湘君是长女,在家照顾弟妹惯了的,在小叔妯娌面前也颇有长嫂之风。
正赶上这些日子高太君精神见好,将李氏撵了回来,李氏同儿子、媳妇一道,见了两对新人。
“马家家教好,松哥儿媳妇性子也绵而不弱,这个长媳可是娶得了。”两对小两口走后,李氏少不得同曹颙、初瑜赞上一赞。
朱霜儿是朱侯千金,是李氏姻亲,曹颙与初瑜也夸几句懂事知礼的话。
虽不能说将左住、左成当成亲孙子一般,可打小看着长大,李氏也为其娶得贤妻颇觉欣慰。
又想起天佑比左住、左成月份还大两月,老太太忍不住又念叨一番。
“转年就十六了,是当说得亲,还请老太太帮着留意,总要挑个您满意的孙媳妇才好。”难得李氏心情好,曹颙跟着凑趣道。
简亲王府那边虽透了信过来,可曹颙也不好直接就巴着简亲王府去。年后透出要给子女说亲的话,好好选上半年,下半年定下,后年成亲也不算晚。
正赶上年底人情往来也多,李氏同初瑜婆媳两个出去应酬往来,正经见了不少人家的姑娘、少爷。
曹颙曾私下交代过妻子,长媳人选要相看,女婿人选也要看着。他是拿定主意,要效仿十六阿哥,自己挑个好女婿出来。
曹家嫡子嫡女尚未说亲,多少人盯着。
李氏婆媳这一露痕迹,早被人看出来。
虽说家中有女儿的,都恨不得立时将女儿许给天佑,可世间情理,女儿矜贵,没有上赶子许嫁的道理。
加上八旗选秀刚过去不久,嫡出、容貌好的姑娘,多是留牌子。剩下的,不是容貌差些,就是出身差些,还真未必有资格为伯爵府长媳。
天佑这边即便心热,也多是矜持着;天慧那边,则开始有媒人相继登门。
只是世人讲究“低门娶妇,高门嫁女”,门第比曹家高的人家,即便有心做亲,也少不得挑剔一番。
偏生天慧的眼疾,是瞒不住人的。
即便现下天慧能看到东西,可在外头人看来,这瞎了又好的,还是不保准,谁知道会不会哪日再瞎了,或是殃及子孙。
可若是放弃这门亲事,那和瑞郡主给女儿预备的嫁妆丰厚又是众所周知。
于是,亲事照说,只是没有支撑门户的嫡长子,多是依附家族的嫡子、庶长之流。
初瑜的目光中带了忧虑,曹颙的脸色儿则是越来越黑。
“狗眼看人低,咱们闺女这般品貌,哪里轮得着她们挑剔?”曹颙听着妻子说起那上门提亲的人选,自是看出那些人家,并非是看重女儿人品,只是奔着曹家与嫁妆来的,心下着恼不已。
初瑜眼中,女儿比两个儿子分量都重,自是不会委屈女儿。
那几家不着调的求亲,她是考虑不考虑的。她如今担心的,只有女儿说亲就被挑剔,成亲后在婆家看顾不到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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