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伸手一拍货架,五光十色的奇珍异宝纷纷跳起。如意囊早被我张开,犹如长鲸汲水,将满屋的珍宝鱼贯装入,扫荡一空。
其实除了苍血宝胶之外,其它东西对我没什么用处。适合魂器提升的宝物倒有不少,但也只能帮助螭和月魂稍稍进补一番,无法一步登天,脱胎换骨。
不过既然动手劫掠,我自当做个十足。将来收服魔刹天,这些珍宝正好可以笼络妖心。魔刹天的妖怪们从未得过楚度什么切实的好处,仅靠着对魔主传说的满腔幻想,才一心追随。一旦战事失利,穷途末路,妖怪们对楚度的崇拜会变成迷茫,迷茫又会变成失望。
空中楼阁终究缥缈难寻。楚度可以凭借知微的信念坚持下去,但普通的小妖可以吗?人心妖心,莫不如此。正如大唐众多的乞儿,你就算口中说得天花乱坠,也比不上一枚铜钱来得实惠。
“浮光镜,十锭魂魄元宝。黄粱膏,十五锭魂魄元宝。凝雾芝,三锭魂魄元宝......。”女童店主把我搜罗起来的珍宝一一计价报出,“多谢客人惠顾,总计一万三千六百七十二锭魂魄元宝。”
收起如意囊,我的目光扫过空空荡荡的货架,落到木灰身上:“复生秘道术的修炼法门,木兄可以交待了吗?这本秘笈总不会比你的命更重要,木兄也不想多吃苦头吧?”
“你当我傻驴吗?别耍花样了,这套手段对我没用。”木灰嘴角露出一丝狞笑,冲我狠狠吐出一口血痰,“一旦我说了出来,还有活路吗?立刻会被你转卖给店主,连骨头渣滓都不剩一点。”
“木兄多虑了。”我微微一笑,转身面对女童,提起木灰晃了晃:“就算木兄肯卖身,也抵不了一万多锭魂魄元宝吧?”
女童答道:“这位客人的血肉、魂魄加起来,合计两千锭魂魄元宝上下。”
“木兄这下可以放心了吧?”反正我也没打算用木灰来付账,把他带回红尘天慢慢拷问就是。我的眼神在女童身上游移,“老螭,像这种翡翠精怪捉住了,能炼化成翠髓吗?”
螭怪叫道:“你小子心够黑的,想连人带货一锅端啊?别横生枝节了,付不起帐,就快点跑路。”
“多谢客人惠顾,总计一万三千六百七十二锭魂魄元宝。”女童对我露出刻板的笑容。
这里确实有些邪门,我还是见好就收为妙。魅胎律动,感应天壑,我一步跨出。
眼看整个人就要脱离灵宝天,我抓着木灰脖子的手骤然一沉,一股磅礴奇特的力量吸住了木灰,将他往回拽。我心头骇然,用尽全身气力,死死扣住木灰。然而那股力量太庞大了,毫无阻碍地攫住木灰,几乎连带着把我一起向回拉。
“糟了,他出不去!”螭变色道,“你没法子带他离开!”
“该死的!”我感觉木灰的脖子正在从我的掌心滑出,如果我强行进入红尘天,木灰势必会被留在空城。如果我不肯松开木灰,自己也休想离开空城。
复生秘道术对我实在太重要了。我暗叹一声,魅胎调节律动,无奈地抓牢木灰,被那股力量一起拽回了空城。
女童店主仍然侍立跟前,重复道:“多谢客人惠顾......”不等她说完,我已从她身边掠过,向外急速奔逃。一万多锭魂魄元宝,哪怕抽光我的血也付不起。
沿着蜿蜒曲折的羊肠小道,我一路疾冲,打算找个隐秘的角落先躲起来,再处置木灰。
“咣咣咣咣!”从身后的店内传来一阵刺耳激越的铜钹声,响彻天空,四散飘荡。女童的喊叫声变得尖锐而诡秘:“客人坏了空城的规矩,客人坏了空城的规矩!”
与此同时,我、木灰掌心的钥匙烙印齐齐发出耀眼的绿光,像黑夜中醒目的灯火,明明白白地暴露出“匪徒”的身份。
“哈哈,我们谁也逃不掉了!想要复生秘道术,就一起死吧。”木灰幸灾乐祸地低吼道。
一个个生灵涌出店铺,站在门口,眼神诡异地盯着我们,纷纷尖叫:“客人坏了空城的规矩,客人坏了空城的规矩!”
它们虽然没有扑上来动手,但我也知道形势不妙。一边全速逃掠,我一边捏住木灰刻着钥匙烙印的右手,猛一发力。木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手腕被掰断,我强行扯掉和腕部筋肉相连的右手掌,将之远远地扔了出去。
正当我打算挖开自己掌心的血肉,剥离钥匙烙印时,虚空中,倏然钻出一张张狰狞可怖的血盆大口,蜂拥扑向了木灰。
我没有犹豫的时间,被迫忍痛丢开木灰,抽身飞退。
无数张血盆大口瞬间覆盖了木灰,锋利粗壮的獠牙纷纷探出来,滴淌着黏稠腥臭的口水。
“救我!我说了!复生秘道术......”木灰发出惨绝人寰的痛呼,叫声越来越轻。他仿佛突然变成了一只刺猬,全身被密集的獠牙洞穿,一条条长满倒刺的肥厚舌头像蟒蛇般缠绕住他,来回滑动,卷起大块血肉。
一眨眼的功夫,木灰便只剩下一具白森森的骨架。舌头在上面贪婪地舔动了一遍,随着一张张血盆大口缩回虚空,消失不见。
我心有余悸地看了看掌心上的钥匙烙印,幸好没把它挖掉,不然木灰就是我的下场。
“可惜了他的复生秘道术,从此称为北境绝响了。”螭摇头叹息,“人算不如天算,你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嘿嘿,复生秘道术再加上逆生丸,几近不死不灭,老天也不容你啊。”
虽然谋算受挫,颇感憋气,但我迅速抛开了失落的情绪。“一门术法而已,岂能阻挠我的大道!既然复生秘道术由人而创,怎知它日,这门法术不能由我手中再创?”我冷静地道,心境明澈如洗,俨然又有了一丝精进。
失去了复生秘道术,反而是另一种“得”。此时此刻,我才算真正拥有了宗师胸襟。日后种种挫折沮丧,犹如冲刷过卵石的激流,只会将卵石洗练得更加明净光润。
木灰既死,我也没有了再在此城逗留的必要。脚下的羊肠小道仿佛在蠕动,砖面上的符纹越来越清晰浮凸,像是要化成活物钻出来。
我振动魅胎,打算离去。不管空城出现什么凶物,对我也只能干瞪眼了。
正值此刻,一个三寸丁般的瘦小身影忽然从旁边的一条小道拐进来,浑身浴血,踉踉跄跄地跑了几步,“扑通”摔倒在地,昏厥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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