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俪是一个口岸城市，当地人和缅甸人交流频繁。
李浔和李萌萌在地摊市场上惯着，发现这里很多摊主其实都是缅甸人。
因为这里的石头基本上都是从缅甸过来的，为了在售卖的时候增加可信度，所以在市场中卖石头的大概有一半都是缅甸人。
缅甸人的特征，如果仔细看的话，还是明显的，他们的特征比较明显，一眼就能看出来。
皮肤黝黑发紫，眼睛很大，而且是深陷的。
虽然因为常和华国人打交道，基本上都会说一些汉语。
很多挑选石头的顾客，正在跟这些地摊的缅甸商贩讨价还价。
当然，他们不会称之为石头。
毕竟这些石头都是加工珠宝的原材料，在市场里，大家反而不会称呼其为“石头”或者“珠宝”，只称呼为“料子”。
不过在市场之中，也不是全部摊位老板都是卖料子。
其实也有一些买成品的摊位。
虽然大家的摊位都不大，但是这种卖成品的摊位更小，大概就是一张小桌子，就是一个摊位。
当然，他们虽然也是这里摆地摊的，但是跟那些卖原石的摊位有着明显的区别。
最直观的就是灯光的差异。
每个摊位基本上都是黑乎乎的，只有他们的摊位，会把灯打得很亮。
不过为了确保光线只照到自己的摊位，不影响到旁边的摊位，他们通常还会给灯泡做一个手工的罩子，这样一来，灯光照射的范围就刚好是桌子的范围。
一般桌子都是方形的，因此灯罩也是薄纸皮箱做的。
这些地摊商贩大体也就只有这两种。
市场上闲逛的消费者倒是千奇百怪。
其中声音最大最响亮的，反而是一群抱着手机在聊天的人。
这些人的身份也不难认。
只要看嘴里吐出的话语，都是“老弟老妹”“小哥哥小姐姐”“家人们”“朋友们”这些词汇。
很容易就想知道他们是做直播的主播。
专业一些的，还会架起三脚架，补光灯，喋喋不休的对着镜头说话。
除了挑石头的顾客在做直播，也有几个商贩在做直播。
直播的风气都穿到了这里，李浔和李萌萌也是有些出乎意料的。
没想到现在的直播风气都已经蔓延到这些传统行业里面了。
这倒是让两人更加饶有兴致了。
做直播？
他们两个的经验，可不必别人来得少。
平日里自己直播惯了，此时看别人直播，反而更加有意思。
做直播的，除了顾客，还有摊主。
有的是买东西砍价，有的是卖石头，还有的是在直播赌石。
“怎么感觉这市场比想象的繁荣，有些不一样。”李萌萌笑着说道。
“这没什么，很正常。”李浔见这繁荣的景象，也颇有些感慨。
两人都站在一个女主播旁边，看着她直播。
她修长的手指上，淡金色的指甲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强光手电的照射下，镜头前也出现了一块块的玉石。
那是她身边几个缅甸人，接连递给她的成品玉石，都会被展示在镜头前，向屏幕那头的粉丝展示着石头的颜色与细节。
周围吵闹的环境，让她的声音也高了几分。
在与缅甸货主讨价还价中，一笔笔交易就此完成。
这种直播模式与平时看到的其他直播卖货不同。
在这场玉石直播中，她只露出自己的双手，还有声音，随后便是以买家的视角检视玉石。
有时候这位女主播也会开启砍价模式，几千块的成品玉石，最终也可能以几百块成交。
不过这也不是总能成功的。
有一个玉镯标价2800元，她想砍价到280，货主根本就不同意。
最终这笔买卖也没有成功。
“看来也不是这么容易的。”李萌萌看她抽空才喝了口水，也有些感慨。
“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李浔环顾四周说道，“缅甸每年的翡翠玉石开采量已超过10万吨，但能构成宝石级别的翡翠，其实不到万分之一。”
“因此，这笔人工的费用，并不少。”
“在这里，从原石加工成珠宝翡翠，再到销售等等环节，整个从业人员超过5万。”
“因此，在这个翡翠产业链的每个环节，其实大家都希望寻得财富和商机。”
李浔的话刚说完，李萌萌很快就懂了：“难怪刚刚那个货主不愿意卖，280元的玉镯他肯定觉得没什么赚头，甚至要亏本，所以宁可不做这笔交易，也不卖。”
“其实他作为货主，大不了就是少赚一点，或者是这单不赚，终归是比这个产业链起点的也木西们好很多。”
“也木西？？”
“哦，缅甸语，意思是捡石头的人，还有一个意思是，未处理过的原石，不过我说的是人。”
“他们是做什么的，是不是很辛苦？”
李浔点点头：“当然，你别看这里的石头那么多，但是这些其实都是经过也木西没日没夜的翻找后，才流转到曼德勒的角湾市场或私人店铺，最后再辗转进入华国，出现在这里的原石交易市场。”
他见李萌萌还是不大了解，放低了声音继续说道。
“开采翡翠玉石的时候，这些作为缅甸国有资源的翡翠原石，会经过上千人筛选，大部分被矿主们留下。”
“在矿区切开后，上等的石头被有渠道或关系的人直接买走，有一些会通过公盘拍卖到国内的廣東地区。”
“而那些在浅土层毕竟容易翻找的翡翠原石，和那些被挑选剩下的矿渣，就让也木西们翻捡，这些矿区工人需要付出的努力，可比这些货主要辛苦得多。”
李萌萌这才明白了，原来是这样的一层意思。
那这么想的话，她忽然就不对刚刚的女主播同情了。
因为她就刚刚看这一会的功夫，卖出去的货都有两万多了。
按照收入来说，起码也有几百块甚至几千。
直播带货的辛苦程度，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比矿区工人辛苦。
与其同情这些主播的辛苦，还不如去关心工人的安慰和保障。
李浔见她的态度有些变化，也不由得暗自点点头。
开什么玩笑，同情主播有什么必要。
在瑞俪，流传着各种暴富故事：月入几百万，几个月就买房买车，一年就人生赢家……
唯独不会流传着关于也木西们的付出和辛苦。
工人，无论在哪个行业，都是最底层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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