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例一开,台谏官员与执政大臣势如水火,而皇帝却在一旁偷着乐。
因此,日常的弹劾早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今日则不同。
先有御史弹劾枢密院副使、礼部尚书程珌,玩忽职守、滥用私权,年老昏庸而耽误政事。
这名御史刚刚退回去,又走出一名御史。
弹劾刑部尚书赵汝述,说他久离刑部、糜废部务,乃尸餐其位之人,请官家罢黜其刑部尚书之职。
又有御史走出来,一连弹劾了刑部侍郎宋慈、兵部侍郎孟宗政、户部侍郎岳珂等人。
被御史弹劾的这些人,要么就是坚定支持“燕王”郭默的人,要么就是因为郭默才能位列中枢的人。
听完御史们的弹劾,赵扩没有做任何表示,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地看着满朝文武。
“史相,你如何看待此事?”
良久,赵扩将目光盯在站在文官第一位的史弥远身上。
“启禀官家,老臣以为,‘无风不起浪、空穴才来风’。御史台向来闻风奏事,虽不全中恐怕也有些端倪,官家当派人详加查处、以正朝纲。”
仿佛史弥远所说,早在赵扩的意料之中,听完之后也不置可否。
“太子觉得此事如何?”
最近一段时间,不知是“迫于”坊间舆论的压力,还是官家赵扩真的老了。
已经允许太子赵竑上朝听政,并参与审阅一些普通的奏折。
满朝文武都知道,最近这半年,太子赵竑表现得很好。
宫里宫外,都维持着“忠良仁孝”人设,却偏偏跟百官之首的史弥远,尿不到一个壶里去。
就像现在,官家赵扩先问了史弥远,而又紧接着问太子赵竑,明显是想让他们二人当众来打擂台的。
“启禀官家,今日御史台一次性弹劾如此多的朝廷重臣,儿臣以为干系重大,不可轻易判处,以免朝局不稳。”
“不过......方才史相所说,皆乃老成谋国之言,公忠体国,望官家明察、照准。”
史弥远方才的话,在场众人听后,都想得明白,也看得清楚,很明显就是在排除异己。
六部重臣,除了他自己的人,就单单留下一个兵部尚书胡榘没有触碰,因为胡榘现在是坚定站在赵扩身后的人。
但是,太子赵竑的上奏,尤其是最后一句,却让很多人都大跌眼镜。
这还是太子赵竑吗?
什么时候,太子殿下跟史弥远站在同一战线了?
尤其是朝中那些中立派,既不站史弥远,也不站“燕王”郭默,更不站太子赵竑的文武大臣。
“哈哈——好一个‘老成谋国’,好一个‘公忠体国’,竑儿这半年来,果然大有长进,心胸比起以往,可是开阔了不少啊!”
“既然太子殿下,跟史相都认为他们有罪,那么朕也懒得去查验了,就乾纲独断一次吧。”
“即日起,程珌、赵汝述、孟宗政、岳珂、宋慈等,各降一级处分,暂原职留用。除岳珂之外,其他人再罚闭门思过三个月,退朝吧——”
赵扩说完,竟然都没给那几位当事人,当朝申辩的机会,一甩袖子就离开了。
这一下子,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朝中六部,一半以上都受到波及,尤其是刑部和礼部。
刑部尚书赵汝述,本身现在就是“燕王”的长史,常年待在洛阳的燕王府,不过问刑部事宜。
现在,连刑部真正处理日常事务的,刑部侍郎宋慈也要闭门思过三个月,刑部顿时就没了决策之人,大小事务都堆到了枢密院。
而礼部更是夸张,金国的使节已经有三波人,住在临安的驿馆,他们都是来找老程珌交涉的。
随着金国北部战场的吃紧,金国朝中已经有人提出,放弃熙秦路、庆元路、京兆路等区域的十来个州府。
这样,就能把在那里驻扎的四万多金兵,全部调过来,拱卫金国现在的国都汴梁城。
可是,大多数的金国人是不甘心的,这样一来,岂不是白白便宜了大宋那么大片疆土?
因此,先后派出使节来交涉,看看能不能从大宋换得一些支持,哪怕是给些兵器、铠甲或者粮草呢。
如果,大宋能够派兵共同抵挡蒙古铁骑,金国甚至都在考虑,可以将河东北路,以至于太原城以北的区域也让给大宋。
不是说金国人突然变得这么慷慨大方,而是他们清楚地认识到,现在金国的实力,已经不足以守护这些地方。
与其最终也会落到蒙古人的手里,不如趁早拿出来交换一些利益。
将那些地方给了大宋,也算是将大宋,直接摆到了蒙古铁骑的兵锋之下。
把大宋也拉进战争的泥潭,金国人才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调整和壮大自己,以便于将来能够卷土重来、东山再起。
可是,老程珌现在居然歇了,还是奉旨放假——闭门思过三个月。
没人跟他们谈啊,即便礼部一些低级官员可以接待他们,最终没有拍板的人也一样谈不成啊。
事发的第三天,就有那脑子活泛的金国使节,偷偷地找到老程珌的府上去。
老程珌先是闭门谢客,后来玩得更绝。
直接上了道折子,说自己旧伤复发,需要静养,恳请官家再延长他三个月的假期。
然后,竟然带着一队护卫,悄悄地离开临安,到洛阳城找赵汝述喝酒去了。
甚至,还舔着脸要求赵汝述,也给他在燕王府安排个职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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