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桓微微一怔,松开了手。
“我没想到,圆圆和我爹服下药之后,情况真的有所好转。”她抿了抿隐约皲裂的嘴唇,“一开始我以为只要是血都行,也就悄悄去拿了鸡血、鸭血甚至其他人的血入药。”
宛遥望向他的眼里充满了不安,“可是没用,什么办法都试过了,我发现……只有我,只有我的血才可以……”
整个疫区,能平安活着出去的,只有他们。
项桓不通医理,他对这种事粗心惯了,本以为是碰运气正好撞上的,怎么也没料到会是这样一个原因。
他沉默地看着宛遥包扎止血,不经意想起自己那日打翻的药碗,心里忽然不是滋味,一把拉住她就要往外走。
“治什么治,不治了。”
“你管他们死活呢!”
“项桓……”宛遥摁着他的手坚持道,“已经到这个份上了,就让我把她医好吧。”
项桓怒其不争地转过身来,握住她脸颊微恼道:“你看看你这气色,哪里像个人样!还要医,是不是想把自己赔进去?”
还没等她解释,他捏紧长.枪,“我现在便把那个女人带回疫区,姓秦的若敢拦我,我一并收拾他!”
“别!……算了!”宛遥拉住他不放,“我只是失了些血,回头吃点红枣乌鸡补一补就没事了。”
“我救不了那么多人,隐瞒了这些事,从疫区回来之后已经很自责了……既然陈姑娘他们找上来,我不能再见死不救。”
项桓心绪未平,垂首不言语。
“你让我为这些人做点事吧,否则我会良心不安的……”
他双手抱枪,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心烦意乱,视线没有着落的在院子里窜了一大圈,才动身要走。
宛遥紧张地问,“你去哪儿?”
项桓无奈地重重叹气,“去给你买红枣!”
*
五天后,陈文君已能醒来自己吃药了。
她苏醒的时候,秦征反倒比在她昏睡时更拘谨,他会远远地站在门边,整个人安静得像尊雕像,宛遥隐约能明白什么,因此也就从不告诉陈文君,病时他帮她喂药的事。
但偶尔她察觉到这个娴静如水的大家闺秀,会靠在软枕上,侧头一直望向窗外,而窗外是秦征低头碾药的身影。
宛遥告诉项桓时,他的语气还是那么不屑,甚至觉得这两人都有病。
“一个白天看,一个晚上看,有什么话不会说吗?眼睛还能看出朵花来?”
“这没办法,毕竟陈姑娘现在都成亲了。而且身份有别……”
项桓不在意:“成亲又如何?不知道抢吗?学一身功夫干嘛用了。”
说起来好像比本人还恨铁不成钢。
她听着,忽而顺嘴问道:“那你呢?”
“你要喜欢谁,会怎么办?”
宛遥话刚出口,就觉得脑子蓦地一热。
项桓剔枣核的手一顿,不自觉偏头看了她一下。
她拢着一堆红枣,彷徨地避开他的视线,头皮发麻地将脑袋往下埋了埋,塞了一粒枣子在嘴里嚼。
项桓见她别开脸,于是也转过头去,隔了半晌鼻间发出一如既往慵懒轻蔑的冷哼。
“我要是喜欢谁,就给她世上最好的东西。”
他直起身仰首望天,言语里满是豪情万丈,“她若想要曲江池上的莲花,我就去帮她全摘下来,她若想做皇后,我就去给她打江山!”
少年意气,可气吞万里如虎。
宛遥唇边掩不住地上扬,吃着吃着,便轻笑了声。
项桓皱眉不悦道:“你笑什么?”
“我笑……其实是你自己想打江山吧?”
“娶媳妇和出人头地又不冲突。”
她把那颗枣吞下去,转念思索了很久,才轻轻地说:“可真正喜欢你的人,比起出人头地或许更希望你能健康长寿。”
项桓剥了一粒枣丢到面前的篮子里,并不看好的冷嘲:“真搞不懂你们女人。”
“难道嫁个没用的王八就高兴了?”
宛遥冲着他的侧脸翻了个白眼,总算体会到一丝对牛弹琴的无力感。她把红枣放回篮中,“……不和你说了。”
“我去看陈姑娘。”
将走之际,宛遥又想起什么,小声地提醒他:“对了……我以血入药的事,决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包括我娘他们。”
项桓正要点头,却听她低低补充,“否则,我很可能会死。”
他闻言目光一闪,抬眸望向她。
*
小院子本是宛遥的住处,从前她偶尔待得晚了,又碰上关坊门,便会在这里宿上一宿。但平日里不怎么来,好在此地偏僻,学徒和帮工也不会擅闯,故而陈文君一连住了七天都相安无事。
和宛遥这样的小门小户不同,她是实实在在的金枝玉叶,十指不沾阳春水,皮肤娇嫩得令人羡慕。
“身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宛遥诊脉完毕,替她将手放回被衾之中,温和道,“再吃一两副药应该便能痊愈。”
“回去之后,大概半个月内还会有畏寒的症状,要注意保暖。”
陈文君躺在床上,一面听一面轻柔的点头。
“记得多喝水,多晒太阳,时常走动。这样才能尽快好起来。”
她看着眼前眉目清秀的小姑娘,直等她说完,才含笑感激道:“谢谢……”
“这些天,辛苦你了。”
宛遥忙着收拾茶碗,“其实我并没有怎么照顾你,你该多谢谢秦大哥。”
“如果不是他找上我,我也没机会救你。”
“真不好意思。”陈文君柔声说,“他威胁你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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