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那么多人,也就只有槐花娘出头,余者虽然低声议论,窃窃私语,却无人出首应和,更没有人为了赏金举报或者自告奋勇带官兵进山抓人。
昝虚妄不动声色地打量人群,暗自思量。
看了一会,他才用责备的口吻对黄元道:“贤弟,令祖父老实敦厚,不是那奸猾之人。他刚才所言也是为了保全黄家,更是为了你们这些子孙着想,你当体会他苦心。你虽然重情义,但朝廷命令不可违抗,若是知情不报或者不配合,上面降罪下来……”
黄元见爷爷委屈痛心的神情,忙打断昝虚话道:“官兵骤然而降,我等也措手不及,何来知情不报一说?再者,杜鹃进山打猎是常事。在哪打猎,又什么时候回来,我等一概不知,要如何配合?”
说着这话,他眼光不经意望向上房东屋。
黄鹂隐在窗后,看见哥哥对自己望过来,深深地看着她,心里一动,忙点点头。
她想了想,转头对黄雀儿低声说了几句。
黄雀儿忙点头,低声道:“你去,我看着娘。”
黄鹂又看了眼冯氏,就转身出去了。
冯氏呆呆地靠在床上,仿佛毫无知觉。
黄鹂去厨房拿了个篮子和铲子,往后面菜园子走去。
经过警戒的官兵身边,她甜甜笑道:“我去扯菜。”
那官兵微微点头,也没拦她。
一来他们见昝大人和这家的黄公子似乎是旧相识,并未刁难他家;二来这次他们进山共来了五百禁军,按五十人一家分派食宿,也找了十户人家,黄家就在其中,刚才还催准备晚饭呢,所以这小姑娘说扯菜,他们就没留心了。
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而已!
黄鹂去了菜园,在靠东院墙边的地垄上砍莴笋。
她边砍边朝前院来路偷瞄,瞅见没人,将手中镰刀一丢,纵身跳起来攀上墙头,身子一滑就翻了过去。
落地后,她猫着腰左躲右闪,专门从人家的屋角后园子墙根溜着走,花遮柳掩的,一口气跑出东村口,钻进油菜地。她在垄沟里蹲着走,仿佛融入浓密绚烂的油菜花中。就这样穿过一块又一块油菜田,一直跑进东山,钻进树林子,才松了口气。
然后她就皱眉想,二姐姐会去哪里呢?
哥哥说她是跟二妮姐姐一块上山捡菌子挖草药去了,二妮那身手可不利索,她们肯定走不远。
她在脑中把附近常捡菌子的山头都过了一遍,决定挨个去找。最好在回家途中多转转。这个点她们该回来了,没准半途就碰见了。
想毕,她先往南山去找,这是离二姐家最近的方向。
她是偷偷溜出来的,匆忙之下没能好好准备,身上穿着家常衣裤,裤脚散开的,脚上是浅口布鞋,脖子和头上都没戴东西,这么在林子钻可受罪了。
她也顾不得了,提气疾奔。
谁知才翻过两座山头,就碰见三个官兵,拦住她询问。
黄鹂眼珠一转,笑道:“我才听人说杜鹃是犯人,谁抓了她都有几千两的赏钱。我晓得她平常都喜欢往哪去,我就来找了,好赚这笔银子。”
那三个官兵听了将信将疑,上下打量她。
一个官兵问道:“你能抓住她?”
她细条条的小身子还未长开,看着就单薄。
黄鹂忙压低声音道:“靠我哪能抓住她呢!她会武功。是我娘想出来的主意:说我人小,杜鹃见了也不防备,我就把她哄到一个地方,我爹我哥哥挖了陷阱在那等着呢,她一去就逮着了……”
她兴致勃勃地说着自己的计划,听得官兵背后直冒寒气,心想有钱能使鬼推磨,这些山里人为了钱什么事都敢做,大人这招真狠!
然他们也有任务在身,根本无心感叹他人。
当下,他们提出跟黄鹂同行,说黄杜鹃已经知道官兵来抓她了,她未必能骗得了她,最好他们跟着她,见了黄杜鹃就下手抓捕。
黄鹂瞪大眼睛问道:“杜鹃知道你们要抓她?”
原来黄元竟不知杜鹃是临时逃走的,还当她没回来呢。
一个官兵道:“她和一个叫二妮的女子从山上回来,还没到门口就发现我们来了,她就跑了。”
他身边的官兵也点头,向黄鹂证实此事。
第三个人自语道:“她怎么知道我们是来抓她的呢?”
头先的官兵猜道:“怕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后一个官兵道:“胡说!要是这样,她还回来干什么?早打点东西跑了。”
另两个官兵听了觉得有理,都疑惑不解。
黄鹂就害怕地说,她不想挣这银子了,要回家。
有两个官兵对视一眼,忙哄她说,她在前面走,他们在后面远远地跟着,装作不知道的模样,黄杜鹃就算发现了也不会怀疑她的,而且附近还有好些他们的人,只要一声喊,就都来了。
好说歹说,黄鹂才答应继续找。
当下,她在前面走,三个官兵在后面远远地跟着。有时林子密了看不见,黄鹂就停下来听声音等他们,防止他们跟丢了。
就这样,她引着他们又翻了两座山,天色渐暗。
三个官兵见天色已晚,山高林茂,道路难行,忙了半天都徒劳无功,便心生退意,不想再找了。
遂赶上前去叫住黄鹂,说了回去的话。
黄鹂猛点头,说晚上山里好怕人的,有许多野兽呢。
官兵们听了更害怕,忙令她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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