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让人窒息的僵持中, 她转过头,视线穿过战火与硝烟,和西利亚冷峻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那一刻燃烧的火焰,滚滚的硝烟, 满地的鲜血和弹壳,以及所有人脸上狰狞僵持的表情,都在时光的冲刷中呼啸而去,成为了遥远而飘渺的背景。
西利亚走进宽阔空旷的武器库, 站定在原本光滑如镜、现在却被子弹打出了无数裂痕的地板上, 注视着艾德娜:
“你输了。”
艾德娜微微一笑,挥手对她周围的叛军道:“投降吧, 没用了。”
帝国士兵一涌而入, 很快把这寥寥上百叛军抓了起来,逐一押送下去。期间还有人想反抗, 但在虎视眈眈的狴犴面前连点水花都掀不起来,很快就被装备精良人数众多的帝国士兵按倒堵住嘴,七手八脚的带了下去。
最终叛军那一方只剩下苟延残喘的赫歇尔伯爵和站在原地的艾德娜, 怀特上校不敢轻举妄动,低声请示皇帝:“陛下,这两个叛军首领……”
3S机甲倏而粉碎成千万片, 皇帝在夺目的光弧中落到地上, 顺手翻腕把狴犴化作单刀, 当的一声轻而易举把刀尖插入了地板, “西利亚?”
他的声音漫不经心, 怀特上校只得转头,目光炯炯的看向联盟元帅。
西利亚脸上却没有太多表情,甚至他的语气都是非常平淡而毫无波澜的:“辛苦了,带两个连的士兵退到C区以外及隧道中守住这片区域,现场就留给我和皇帝吧。另外把外部警戒的人增加一倍,加强监控,擅闯军事重地者一律就地格杀,同时不管情况如何,都要立刻来向我们汇报。”
这番命令条理清楚且可执行性强,怀特上校立刻啪的立正,肃然道:“是!”
士兵们端着枪,警惕的一步步退后到武器库以外,昏暗而空旷的大厅中很快只剩下了海因里希、西利亚、艾德娜和对面奄奄一息的赫歇尔伯爵。
激烈的交火停止后,大厅显得格外静寂冰冷,只有满地碎石中偶尔跳出一两簇火光,跳动两下后便旋即熄灭,只留下一缕袅袅的青烟。
阴寒的风不知从地底深处哪个角落吹来,挟着呜咽般轻微的声音拂过人们后颈,只留下寒浸浸的触觉从骨髓中渗出来。
“加文……”艾德娜低头微笑起来,柔声道:“这一幕真熟悉,不过我们的境遇,倒是完全颠倒过来了。”
西利亚不动声色道:“有么?我怎么不记得了?”
赫歇尔伯爵蜷缩在不远处的角落里,脸上都是干涸了的血,恐惧的目光不停望向海因里希。然而皇帝没工夫理他,目光来回在西利亚和艾德娜身上回转,锋利的眉毛微微皱着。
“银河纪元3100年,森克尔议长意外身亡,我父亲在新任议长大选中获得成功,在议会公布投票结果的会议上你也是这么看我的。那时我们隔着人群,作为胜利者和失败者彼此相望,就像刚才那样……”
艾德娜顿了顿,抬手捋了把头发,笑道:“你不记得也不奇怪,我们之间总是隔着重重不同的立场,已经很久没有心意相通过了。”
西利亚没有说话,沉默以对。
“其实从那时起我就发现,比起当你的爱人,也许我更喜欢当你的对手。”艾德娜对他的沉默浑不在意,她的语调突然变得有点兴致勃勃:“但你也不得不承认,加文,在联盟中晚期那几百年里我都是一个很好的对手,我引导着你以政客的身份和议会相抗,同时也代表议会的利益来压制你……你和我,都从没有取得过彻底的优势。”
“你取胜的时候居多,”西利亚坦然承认。
艾德娜说:“但你最终取得了彻底的胜利。”
她张开双手,就像个面对绅士时害羞而优雅的淑女。棕色长发如水藻般柔顺的垂在胸前,洁白的脖颈如天鹅般微微弯曲。尽管身上只穿着灰色囚服,但她站在那里的模样仿佛还是很多年前薄荷田里,那个天真而温柔的少女。
“一切都结束了,加文。”她叹息道,“恭喜你。”
西利亚久久的注视着她,半晌都没有说一句话。海因里希蓦然回过头,转头只见昏暗的光线中,他眼角竟然带着微微的红丝。
“我一直有个问题……”西利亚嘶哑的开口问:“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海因里希低声喝道:“加文!”
皇帝从十八岁的半大小子开始跟着西利亚,这么多年征战流离,对他的了解无人能及。西利亚从来不是那种追根究底钻牛角尖的人,哪怕被人针对、背叛,他看重的也是结果,从不会在得胜后再回头问失败者一句为什么。
这里面固然有对失败者的容谅,也有不愿回头去计较这些小节的意思。
然而他现在却问艾德娜为什么——两人出身不同,立场有别,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是几百年来矛盾激化的结果,有什么好为什么的?!
“是啊,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艾德娜讽刺一笑,她不愧是被西利亚点评为不逊于海因里希的政客,当即察觉到了皇帝微妙的心思,转头来微带嘲讽的看了他一眼,“我含着金汤勺出生,家世权贵,诸事不愁,又是个金贵的Omega女孩,按理说不该有那种不择手段往上爬的心思才对……我为什么要跟你作这么多年的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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