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第六章(2)
却说那杨焕跟在自己爹后面应酬了大半日方回,刚到书房,却见里面那卧铺没了,叫了个丫头一问,才知道是被姜氏令着搬回了卧房,心中亦是有些欢喜,急忙一路去了卧房。进去之时,见娇娘正独自依在朱漆镂花长窗前,眼睛似是望着外面的一圃子花。侧面瞧去,睫毛微翘,乌溜溜一团黑发上插了只墨色翡翠小发簪,耳边悬了只点翠坠子,身穿月牙色的绣衫罗裙,神情带了几分闲适,虽是别无另外装饰,只瞧着比往日那恍如神妃仙子的装扮还要来得顺眼。
那杨焕正值年少,前些日子潜心研究那些才子佳人的春宫秘事,早又有些心火难耐。此时见到此等佳人,又是自己的娘子,哪里还按捺的住,心便有些痒了起来。只想起她前些时日的冷淡,往前刚走两步,又有些犹豫地停了下来。
许适容靠在那里正想着自己日后的出路,听见那响动,转头模模糊糊瞧见个人影,比屋里那几个丫头要高出许多,隐隐已是猜出了来人,便转回了头,没有理睬。
杨焕见娇娘神色冷清,也不在意,自己靠了些过去,寻了个话头笑道:“今日去了那牡丹酒宴,果然是长了不少见识,席间也听了个笑话。”
许适容淡淡嗯了一声。杨焕又靠近了一步,这才涎着脸续道:“这笑话说的就是如今那开封府府尹的范仲淹。说是去岁京东江淮大旱,他奉旨前去赈灾。归来之时,居然带了几把野草送与皇上和后苑宫誊,说此是灾民充饥的食粮。你说可笑不可笑。赈灾就赈灾吧,还搞这些花样,今日这酒宴旁人都来了,只唯独他未到,说是事务繁忙。真是沽名钓誉之徒!”
许适容听他提到的竟是北宋名臣范仲淹,又用那样的口气来讲,心中已是厌恶万分了。原来她祖父在前清为官时,生平最仰慕的便是这位范文正公,处处以其为榜样。她与家中几个兄弟虽年幼,只也时常被教导说,文人做官,梦寐以求的便是死后得到皇帝的一个谥号“文正”,盖因“文正”是谥之极美,无以复加,能得此谥号者,大抵是当朝文人道德的及至之人。
“范公高风亮节,又岂是你这样的无赖小人能理解的?”许适容冷冷哼了一声道,“他是心存社稷,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你便是给他提鞋也是不配!”
杨焕满以为自己这“笑话”能搏佳人一笑,没想到却是碰了一鼻子灰,被她这般数落,倒也没有生气。反倒是见她面上带霜,瞧着比平日更添几分意趣,忍不住上前一把便抱了起来。
许适容吓了一大跳,待反应了过来,已是被放在床榻之上了。
杨焕抱了娘子上床,急急忙忙放下了红罗垂幔,待要压下去,却见她面带怒容,一怔之间毫无防备,已是被许适容一脚踹下了床去,屁股着地,跌得有些生疼,心头一下又起了怒火,猛地站了起来,一把掀开床幔,怒道:“你这婆娘好不讲理,给你讲笑话你不领情,拘着我守着你一人也不和你计较,如今怎的又踢我下床?”
许适容听他呼吸急促,想是委实有些愤怒了,便坐了起来,扯平了自己的裙裾,这才道:“杨焕,你往后也别在我这里打什么主意了。我今日已是跟婆婆言明,你若喜欢纳妾,只管纳了去,几房都随你意,我断不会多说一句的。”
杨焕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了,呆呆地望了片刻,这才小心道:“你方才说许我纳妾?”
许适容嗯了一声,冷冷道:“确实。只有一条,你需牢牢记住了。婆婆今日叫人将你铺盖搬了回来,往后便是同住一室,也再不许近我的身,更不能说了出去叫人知道。若是犯了,我能叫你纳妾,自然也能和从前一样,把你身边那些个花花草草一根一根地掐了。”
杨焕虽是有些不解自家娇娘的反常,只略略寻思了下,便觉着这买卖合算,几房可心的妾室通房,自然比守着这脾气古怪喜怒不定的夫人要来得好,哪里还会不愿,当下便满口子地应承了下来。
杨焕寻了个空,悄悄问了姜氏身边的碧儿,得知她果然要为自己张罗妾室的事情,心中大定。自此白日里在书房中瞎混,晚间回了屋子,许适容睡榻,他便在那床脚前打个地铺,有时睡到半夜,偷偷起来看她睡颜,虽是心痒难耐连手都伸了出去,一下想到她素日的厉害和日后的左拥右抱红袖添香,便又生生忍住了去。
忽忽又小半月过去,许适容那眼睛已是痊愈了,这才在镜子里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模样。虽是前些时日里早有心理准备,只乍看到镜中那陌生的女子便是自己,仍是十分别扭。又见那杨焕也不过二十二三的模样,虽是身量颀长,面目也算不错,只越看竟越觉着带了轻浮之相,心中对他厌烦更甚。
这日却是杨焕的大日子,当今仁宗皇帝集英殿亲试登科进士钦点三甲之后,便要试下荫补上来的官僚子弟。若是胸中有丘壑的,早去堂堂正正考科举,那才是光宗耀祖的正道,所以这荫补子弟的御试,不过是为了优待大臣,走个过场罢了。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