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镇府司的油灯冉冉。
据说楚王妃的儿子就要临盆,王府那边已经手忙脚乱,宫里也已经派了人去,说来也怪,这王妃什么时候不临盆偏偏赶巧到柳乘风恰好回京的日子,楚王生儿子牵动着不少人的人心,据说东宫那边连夜听到消息,太子殿下连夜从东宫翻墙去了。
柳乘风的这些亲朋故旧自是纷纷做好了准备,彻夜不敢睡,只等着什么时候生了便立即备礼过去。
不过在北镇府司,李东栋却没心思管这些,楚王殿下生孩子是一件很值得庆幸的事,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有点发窘。
廉州要搭起一个架子来其实也容易,可问题的关键在于人手的缺乏,若说武职的官员倒还好说,京师这边一抓一大把,跑到新军去嚷嚷一声,保准几十几百个人跳出来,便是专司情治的人也有的是,锦衣卫那边不知多少人在巴望着。
李东栋头痛的是文职,须知但凡是个文职的人才大多都中举做官去了,谁稀罕去廉州?好端端的朝廷的官不做去廉州做官这不是疯了是什么?
再者平时柳乘风接触的文官也不多,许多文官本就瞧他不上眼更别提跟着他去混饭吃了。
所以章程李东栋是拟定了,这事情好办,还是按着大明藩国的体制,无非是议政府加六曹还有十二个寺监而已,再之下便是将楚地分为一京三州十县,各分派官员赴任,这其实没什么难的,武职那边无非是设一个水师、陆师,酌情招募也不算什么大事。
可是他这空想出来的架子倒是搭起来了,偏偏手头无人,按他的预计,这么多的机构,所需的官员至少要三百余人,而一些显要的文职至少也有二三十,其他的都可以放低些标准,可是这二三十人的标准却是万万不能松动的,尤其是议政府,这议政府是藩国学着大明的体制改良而成,说白了其实就是内阁,只不过藩国也设内阁明显有篡越之嫌,所以改了个名目叫议政而已。
议政府的大臣也就相当于内阁大臣,若是这里的人出了什么差错那可不是玩笑,按照李东栋的构思,能做议政大臣的,这首先便是要有参政的经验,最好曾做过地方官,得有超人一般的学识,当然还得和楚王一条心,品行多少要过得去,这种人李东栋打着灯笼都找不着,更何况要凑两三个出来。
如今李东栋是巧妇无米,油灯之下,整个人呆呆的出神,把所有的人物都过了一遍,仍然寻不到一点眉目,最后只得苦笑着吃茶,透着窗看外头黑黝黝的夜色,忍不住长叹口气。
外头传出匆匆的脚步声,听这脚步李东栋再熟悉不过,这是北镇府司的几个守夜校尉,他们都穿着长筒的靴子,这种靴子很是厚重,所以踩在地上咯吱作响。
李东栋忍不住心里想,莫不是王府那边生了,所以叫人来报喜?
他抖擞精神,不管怎么说,眼下这烦心事虽然让他束手无策,可是王府那边的喜事可不能耽搁,若是真来报喜,自己无论如何也得去看看小王爷。
进来的果然是守夜的校尉,校尉进来之后躬身行了个礼,道:“李先生,外头有人递了名刺,说是要面见李先生。”
有客……
李东栋不禁失笑,夜半三更又还是北镇府司,这种时候这种地方从来没听说过会有什么客来,谁吃饱了撑着跑来这里做什么?
他道:“名刺拿来了吗?”
校尉拿着名刺要递上来,一面道:“名刺上写着的是内阁大臣、礼部尚书李东阳李大人。”
李东栋愕然,原来是族兄,这个时候他来做什么?莫非他明早不要当值?这也不对,就算是有什么事,他叫人传唤自己到府上去就是,何必亲自赶来?
既然已经知晓了结果,李东栋也就不去看名刺了,直接将名刺搁在案头上,道:“快,请进来,是了,让茶房那边把茶泡一下。”李东栋顿了顿:“就用王爷平时吃的茶叶来泡,明日我跟王爷打一声招呼。”
校尉点点头,飞快去了。
再过一会儿,穿着一件常服的李东阳慢慢的踱步进来,这几年他也确实衰老了许多,在内阁里属他最是年轻,可是现在他也终于逃不过这衰老,或许是近来压力过大,李东阳的眼圈都是黑的,不过目光落在了李东栋身上时,李东阳的眼中不免掠过了一丝慈色。
他们名为族兄弟,其实情感胜过亲兄弟,他们既是兄弟,又是师生,虽是各为其主,各自有各自的报复和想法,可是这浓浓的亲情却是在斩不烂扯不断的。
李东栋连忙站起来,道:“兄长。”
李东阳微微一笑,压手道:“老夫就知道,你肯定又不肯睡,肯定又要熬一夜,哎……你我兄弟都是劳碌的命,这一辈子都是为别人忙活。”
李东栋坐下,道:“兄长何出此言?”
李东阳却是摇头,不愿再将话题进行下去,等到有人斟茶进来,李东阳喝了口茶,随即点头道:“好茶。”将茶盏放下之后,李东阳漫不经心的道:“你什么时候走?”
“走?”李东栋呆了一下,他确实准备要走,而且就在这几天的功夫,至少要比楚王先动身,不过这件事他并没有告诉别人,至多也只有楚王柳乘风知道,族兄又是怎么知道自己要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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