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拂晓。
炮声依旧。
黑暗中,柳乘风打马伫立。
一队队提着火铳的新军武官已经集结起来。
这些武官从纵队官到小队官足有百人,他们屏息而立,听候命令。
柳乘风叹了口气,道:“元人残暴,奴役我大汉的子民,残杀鞭挞我们的先祖,幸有太祖皇帝顺应天命,奉天讨贼,横扫天下,直捣大漠。大元遂灭,余者惶惶如丧家之犬,不敢南视中原数十年。”
“至文皇帝时,文皇帝蓄养虎贲十万,七入大漠,斩杀元人残余,将军出关,胡虏鼠窜,这是何等的气魄?”
“可是到了英宗皇帝在时,却因偏信阉人之词,致有土木堡之变,胡人复入关中,烧杀掳掠,横行无忌,此仇……不共戴天。尔等深受朝廷重恩,胡虏欺君之仇,岂能不报?”
“我们的敌人,就在我们的对岸,他们脚下站着的,就是我大明的土地,他们的营房里,关押的也是我们的兄弟姐妹,今日,本王给你们下达命令,本王的命令是——血债血偿。”
“传令:第一、第二纵队渡河奇袭蒙军大营,不得有误!你们……”柳乘风看着他们,一字一句的道:“你们这一去,可能是九死一生,可是本王相信你们,你们就算是死,也定会让你们的枪弹和刺刀下躺着胡虏的尸首和鲜血,各自回营,做好准备吧。”
柳乘风说罢,拨马回到自己的中军大帐,身为主帅,他是不可能冲锋陷阵的,他要坐在大帐里,听到大捷的消息。
折腾了两天两夜,这个时候的蒙古人已经疲惫到了一点,柳乘风可以确认,现在就是奇袭的最好时机。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能不能成功,就看现在了。
败……则两万余新军将士将在对岸长眠。
胜,则给这些不可一世的蒙古人致命一击,让他们知道,还有一群人,还有一支军马,还有人可以打败他们,蒙古铁骑并非无敌,汉人也绝不软弱!
炮声,依旧响彻在耳畔,这既是送别的礼炮,也是用来扰乱试听的响动。
这个时候的蒙古人,多半已经筋疲力竭,已经透支掉了最后一点体力。
人不能不睡觉的,两天两夜不能打盹,现在就算是炮声再大,只怕这些人也免不了开小差了。
柳乘风默默的坐着,他不会去目送敢死的官军,他只愿意在这里等,没有豪情,也没有壮志。
早已征调来的许多乌篷船已经在长达数里的河畔带着近两万新军悄悄驶向对岸,在对岸方圆数里之内,绝不会有蒙古人,蒙古人已经吃了亏,靠近河畔,就有被炮弹砸成肉泥的危险,而此时,炮声已经停了,无数人开始摸上了岸。
骑兵突袭和步兵突袭不一样,若是骑兵夜袭,直接放马冲进敌阵,将敌营分割数段反复冲杀即可。
可是步兵必须保持队形,没有队形,就很难发会战力。
不过在来之前,所有人都已经默默记住了自己集结的位置,各营各队悄无声息的集结在了一起,每个人的火铳里都上了一枚弹药,在射击完这一次弹药之后,便是提着带着刺刀的火铳近战肉搏了。
这一夜,注定他们将不平凡。
其实这时候,蒙军连绵的大营已经有了些动静,而这时候,各队开始朝着各自的目标扑过去。
砰砰……
火铳声响起。
喊杀声传出。
人潮向蒙军大营冲杀。
蒙军大营大乱。
有人被惊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有人仍然不肯醒来,甚至有人明知道敌人来袭,可是那困意袭来,心里还在不断的催眠自己,再睡一会,只是一会儿。
大营起火了,火光一开始并不大,随即开始冲天。
醒来的蒙人纷纷要往马厩冲去,他们打开了围栏,谁知早被枪炮惊吓的战马一旦见到了逃路,便蜂拥而出,拦都拦不住。
于是连绵十里的蒙军大营枪声大作,喊杀四起,火光冲天,战马乱窜,鬼哭神嚎。
李若凡从大帐中披甲出来,亲卫们立即聚拢,她抚了抚脑后乌黑的秀发将它们扎在一起,随即冷若寒冰的道:“大明皇帝呢?不要让他逃了。”
“大汗,已经命人将他带离了,跑不了。”
李若凡咬了咬银牙,抽出腰间的弯刀,道:“快,不必再管战马,在东北面聚拢部众,传令所有人向那里靠拢!”
她的决定是正确的,他亲自带着数百人向东北方向走,随即在那里命人吹起了号角。
慌乱的蒙人们听到号角声,纷纷向声源处靠拢。
蒙人这才勉强站稳了脚跟,开始反扑。
这一战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漫天的喊杀声才渐渐湮灭,对岸明军亦传出号声声,奇袭的军马才逐渐撤退。
而在对岸,一支新军过了对岸负责接应,残存的军马开始登船,蒙军试图截击,却被打了回去。
其实蒙古人已经人困马乏,这时候也实在没有精力追击,做了做样子之后,不得不睁着眼看着这些人安然回到对岸。
大营已经一片狼藉,更可怕的是,战马走失了不少,几处囤粮、马料的仓库也都被大火烧毁,这一次,蒙军损失惨重。
李若凡的心情已经坏到了极点,蒙人入关,未尝有一败,可是这一次却是败的彻底,天光大亮的时候,已经有人统计了损失,走失的马匹有两万余,死伤亦是超过了两万,而明军损失却是不多,只是留下了两三千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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