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受过现代文明熏陶的人,殷受德亲眼见到了这些东夷奴隶们糟糕的生存状态,心情顿时就很不好了。
只见许多奴隶明显都营养不良,饿得皮包骨头,比他在报纸上看到的非洲难民还不如。
负责管理这些奴隶的人,名叫尤浑。
殷受德将他叫了过来,面色不悦地问道:“这些人为何这番模样?”
尤浑心说,奴隶不这模样还能哪模样?难不成还好吃好喝伺候着?
再说了,下令往死里用这些奴隶的不正是陛下您吗?之前您还没事就抓几个上去来个炮烙之刑,看他们在烧红的铜板上面跳舞来着……
当然,话不能说得这么直接,而且作为整日安排笙歌酒肉侍奉君王的弄臣,这尤浑察言观色的本事那是直接拉满的,此刻听殷受德语气之中颇有不满,虽然心中感觉疑惑,但还是赶紧说道:“回陛下,之前朝歌修桥铺路,可能稍微用得狠了一些,陛下还请放心,臣日后会多加注意。”
随后,尤浑又问道:“不知陛下何时出征?这些不知礼数的化外蛮夷有机会为大商效死,是他们的福报。”
周的联军已经前往朝歌而来,即将兵临城下,这是斥候军前几日便得到的消息。而昨天帝辛也已经下令,要组织这些东夷奴隶出城迎战。
殷受德摆了摆手,面色更加不悦:“出征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孤今日过来,是打算释放这些东夷人的。”
“啊?”
尤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但是帝辛整日饮酒作乐,清醒的时候都没多少,荒唐的命令层出不穷,所以尤浑也只不过是稍显错愕,便一脸谄媚的表情排起了马屁:“陛下真乃仁君也!”
殷受德却是不耐烦地摆摆手,说:“跟他们结算了工钱就把他们放了吧。”
这里面的气味可真难闻啊,他觉得自己要是再继续待下去,他就要吐了。
然而刚才的话却是尤浑给听傻了,让他忍不住一副苦瓜脸,脱口而出道:“什么工钱?”
殷受德指着眼前这些东夷奴隶,眉头都拧紧了:“你不是说他们为孤修桥铺路吗?这不得结算工钱?”
这话听得周围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陛下今天这是怎么了?
尤浑咬着牙说道:“陛下,他们是奴隶啊,给大商干活不是天经地义的吗?为何要发工钱?”
这回轮到殷受德懵逼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醒悟过来,回想自己身处的好像似乎确实是一个奴隶制的时代,奴隶给奴隶主打工是没有工钱可以拿的,甚至连自己能不能活命,都得看奴隶主的心情。稍有不快就抓几个奴隶去杀着玩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历史记载第一次废除活人殉葬,都得等到秦献公的时候了,还有五六百年呢。
看着眼前这一群被生活折磨得麻木不仁的奴隶,殷受德心中有些难以接受。
搞了半天,原来黑心资本家竟是我自己?
殷受德想起了自己上辈子打工的经历,疯狂加班不说,公司还变得法子的不给加班费,甚至拖欠工资都是常态。
而为了生活,殷受德也只能选择忍耐,结果忍着忍着,自己都忍到加班猝死了。
感同身受之下,殷受德大声斥责尤浑:“孤说有工钱就是有工钱,你赶紧核算一下,他们干了多少活就给他们发放多少钱粮,立即执行。”
见殷受德发了这么大的火,尤浑吓得两股战战,哪敢说个不字,立马跪在地上叩头:“臣这就去办。”
要说穿越成纣王,就是这点好,因为这家伙整日饮酒作乐,也没什么清醒的时候,下的命令也荒唐无比,时而不靠谱时而不着调,所以尽管今天的纣王表现得相当反常,大家也只不过是感觉到稍微有些疑惑,却并不感觉到奇怪。
纣王嘛,做出什么奇葩的事情,都是正常的!
不久之后,城内的那些奴隶得知纣不但要放他们离开朝歌,还要跟他们结算工钱,也一个个错愕不已。
直到真的有监工拿着钱粮过来,一个发放,他们才相信这是真的。
“这暴君……竟然真就把我们给放了?”
“不但放了我们,还给我们钱粮?这是怎么回事?”
这些人被殷商俘虏的东夷奴隶,早就已经断绝了生的希望,想着能死得轻松点就已经谢天谢地了,何曾想过有朝一日还能活着离开朝歌?
现在不但能光明正大地离开,纣王还发了他们钱粮!
这可是做美梦都不敢梦到的场景!
“哎,可是我现在举目无亲,又能去哪里呢?”
“是啊,就算出了朝歌,我们也不过成为流民罢了。”
“为什么我们不去投奔西岐呢?”
“对!我听说大军已经到牧野了,我们去牧野投奔西岐大军去!”
这些奴隶们经过之前的错愕和迷惘,很快就找到了去路。
而此时的孟津港,五万大军正渡河东进,浩浩荡荡,颇有一扫寰宇,定鼎天下之气势。
军阵中,一人身穿华丽铠甲,目光睥睨,气吞龙虎,正是继位刚满四年的武王姬发。
自四年前的孟津观兵之后,武王便一面加紧练兵,一面派人去探听殷商的动向。
从派出的探子口中三次汇报后得知,殷商已是“谗恶进用、忠良远黜”的状态,性格沉稳的姬发这才决定兴义兵,诛暴君。
大帐连绵数里,旌旗飘扬,遮天蔽日,如此强大的军容,姬发心中不禁豪情万丈,仿佛整个中原大地,都已匍匐在他的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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