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铺面时辰尚早, 秦少白便带着妻女往状元街去。那里的商号多为富贵人家钟爱, 不是普通百姓日常采买,秦少白想替她们添几件首饰, 没有比状元街更合适的地方了。
车马不入状元街,他们在街外停下,徒步过去, 看到喜欢的铺子便进去逛逛。罗氏离开云记后情绪就已平复, 又有秦婠从旁宽慰,罗氏很快就又展露笑容,兴致勃勃地要给秦婠挑布料首饰脂粉。
“那不是何寄吗?”从一间胭脂铺里出来时, 罗氏眼尖看到街对面站着的男人。
何寄今日穿了身暗绯色捕快公服, 胸口有面护心镜, 手里拿着剑正向临街的商贩们问话,一转眼就看到朝自己猛挥手的秦婠, 他面色一喜, 向那人抱抱拳,飞快地过去。
“见过秦大人, 三太太。”何寄抱剑拱手。
“不必多礼。”秦少白笑道,“有公务在身?”
“卓大人命我在此查访几件事, 现已完成。”何寄答道,目光又朝秦婠望去,秦婠正对着他笑。
“说来我也很久没见你这孩子了, 自你进了大理寺后就公务繁忙, 也不和你母亲来看我了。”罗氏上上下下打量着何寄, 只觉得才一段时间没见,他就越发高大挺拔了。
“是何寄的错,改日一定找时间随母亲去给太太请安。”何寄抹抹额际细汗笑道。
“那也不必,公事要紧。我只是有些感慨,想当年在西北你与秦婠总腻在一起,那么大点的孩子像个小大人似的带着小婠儿疯玩,为了这些你没少挨你娘的揍,可你就是屡教不改,现在想想幸好有你,她也算有个哥哥。这一转眼,你两都这么大了,她这做妹妹的都成亲了,你呢?”罗氏慈爱地看他,何寄是她看着长大的,也算她半子。
闻及此事,何寄不自在地垂头,只道:“还早,不急。”
“还早?你母亲可都急坏了,听说给你找了几家姑娘都不满意……”罗氏没拿他当外人,有什么便说什么。
“娘!”秦婠见何寄尴尬,忙上前打圆场,“这些事何寄哥哥自有打算,你就别当街逼问了。不是说要买首饰?我要去‘琢品记’瞧瞧。”
“行行,随你。”罗氏闹不过女儿,被她拉了过去。
秦婠回头给何寄眨了眨眼,何寄松了口气,旁边秦少白道:“很久没与你饮上两杯了,等她们娘俩逛完,一起去味清楼喝两盅?”
何寄看看秦婠的背影,道:“多谢大人美意,何寄恭敬不如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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琢品记是京城有名的首饰铺,金银玉及各类宝石制品皆有,款式更替得最快,工艺也精巧,深受京城各家太太小姐的喜爱,就连平头百姓也都爱在闺女出阁时买上一两件琢品记的首饰以作传家之物。
罗氏和秦婠是琢品记常客,不过往常都是琢品记的掌柜亲自送时新首饰上门任挑,不想今日她们亲自过来了,掌柜忙热情迎出柜来,又是请安又是泡茶的招呼着。
“难得出趟门,就来贵宝号看看有没新货。”罗氏与秦婠挽着,一这笑一边走进铺子。
“有的,今年春夏的新款刚巧到了,我去拿给几位看,几位稍坐。”掌柜迎他们迎到雅间里坐下后便去外面命人拿首饰。
不多时,几个小厮人手抱着三个檀木锦盒进来,盒子一一打开,金银玉器满室生辉,件件精巧,大气的大气,秀美的秀美,瞧得两个女人眼里大放光芒。全部看过一遍后,罗氏挑出几件玉饰让秦少白陪着坐到镜前试戴,秦婠还在那边慢挑细拣,她母亲有些年纪喜欢玉类的沉稳压得住场面,她却还有些孩子心性,看中的都是俏皮精巧的饰物,不拘是金是银还是其他材质,只求个巧。
何寄无所是事,在旁边看了一会,目光漫不经心地落在匣中首饰上,里头有支小巧的金簪入了他的眸。他随手拈起细看,簪头的金桂簇上有只碧玉兔子,怀里抱着颗蟠桃,兔子与簪身间有机簧,簪子一动,兔子就会颤动,像要抱着桃子跳起来,生动鲜活,不知怎地让他将其与秦婠联系起来,觉得这簪子特别适合她。
他举起手,凌空隔着段距离,将簪子比在她的发间,在心里想像着兔子从她发间跃出的俏皮模样,唇角不由自主扬起,转头问道:“掌柜,这簪子怎么卖?”
“少侠好眼光,这簪子是今年新出的款,叫‘玉兔抱桃’,簪身是赤金所铸,玉兔以上好脂玉雕成,全店就这么一支,送给小娘子再好不过,也不贵,只二十五两银子。”掌柜过来介绍起簪子。
那厢秦婠听到声音转过身,也看到何寄手里的簪子,就见他听完掌柜的话变得沉默,把玩了几下簪子就放回去,目光却仍恋恋不舍地盯着簪子。掌柜以为他嫌贵,便道:“秦三太太和侯夫人的朋友,我们必是要给优惠的,若是少侠喜欢,这簪子可以便宜些,只要二十两银子。”
“不要了,谢谢。”何寄有些失神。如果是上辈子,他说买也就买了,但这辈子他不过是区区捕快,一个月俸禄有限,基本都交给母亲充作家用,他自己只剩些酒钱,加之开春以来连氏身体不好,请医延药又花了许多,他手上没有闲钱,别说二十两银子,就是二两银他也拿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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