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婠带着谢皎匆匆往芷园走去。
她发现得晚, 到流香池时沈泽念已被人救起送回芷园, 听下人说是沈浩武恰巧经过才将人救起的,否则当时流香池附近并无他人, 沈泽念落水后无人可救,只有死路一路,也算是命大。
整个沈府都因为沈泽念落水之事而陷入惊惶不安, 芷园内外还是一锅乱粥, 丫鬟婆子们进进出出,面色焦灼,也顾不上与秦婠行礼打招呼。一个小丫头匆匆出来, 迎面撞上秦婠, 被谢皎拦下。
“夫……夫人。”那小丫头看到秦婠愣了愣, 一脑门子的汗。
“念哥儿怎样了?”秦婠先问她。
“刚刚……醒过来……如今又晕过去了。”小丫头被她气势慑住,慌张答了句, 又回望院子一眼, 道,“夫人, 奴婢赶着去请大爷过来……”
“去吧。”秦婠挥手让她离开,听到沈泽念醒来她心中稍松。此事起得奇怪, 叫人措手不及,她总有些不安。
小丫头似乎欲言又止,咬咬唇, 飞跑离开。秦婠带着谢皎步入芷园, 刚想再找个丫鬟问情问, 却见廊下院中顶着大太阳跪着好些人,看着像是沈泽念身边跟着服侍的丫鬟婆子,不过只有当前跪的那人被五花大绑着,瞧那身衣裳打扮——秋香色的半臂,脑后抓的小髻斜簪了支细细的赤金簪,不是秋璃还是何人?
秦婠着实一惊,急步进院,只是还未及发问,便见芷园屋子的纱帘被人用力撩开,一道人影冲到秋璃身前,扬手就是“啪啪”两下耳刮子,打得秋璃面歪脸斜,她又抬起一脚踹在秋璃肩头,将人踢到地上,还要打她。
“住手!”秦婠两步上前,怒道,“婶娘,到底我这丫鬟做了何事,要劳您如此大动干戈亲自出手教训她?”
秋璃见到她“呜呜”两声,从地上挣扎而起,秦婠这才见她已被人拿布堵了嘴,双颊高高肿起,唇已破皮,嘴角挂着血,眼里挂满泪。依稀间秦婠仿佛看见上辈子跪在雪地里的小丫鬟,生生被冻到身体僵硬,尸骨都掰不直。这辈子,她加倍对秋璃好,自重生以来,她连几句重话都没舍得对秋璃弹过,安心将她当妹子养着,等年纪到了便给她寻个好人家,不想今日却遭了这样的罪。
见到秦婠,宋氏收了手,却怒得一张脸狰狞变形,鼻翼急张,指着秦婠骂道:“做了何事?你们主仆二人合谋要害我泽念,还问我何事?若不是你这丫鬟下的毒手,我的泽念怎会落水?现如今昏迷不醒躺在床上!这么小的孩子,你们也下得去手!”
说着,她又命人取棍棒:“来人,给我打死这心肠歹毒的丫头!”
“谁敢动手!”秦婠一声疾喝,震住满院的人,“事情未明,证据未现,婶娘就喊打喊杀,便是官府审案都不敢如此武断。你说我丫鬟害念哥儿落水,证据何在?”
芷园的帘子再度撩志,纤瘦的人出现在帘下,杏眼咬着泪不落,熬得眼眶通红,双手攀在门沿上,染了蔻丹的手几忽掐进木头中。
“还要什么证据?泽念落水之时,附近就只有秋璃一个人。刚才泽念醒过一回,说有人推他入水,除了秋璃,还有何人?”邱清露虽愤怒,却还冷静,不似宋氏那般歇斯底理,但望向秦婠的眼神也似淬了毒般怨恨。
“单凭孩子一面之辞,怎可取信?”秦婠扬声道,“今日制衣坊送来新裁制的夏衣,蝉枝打发人让我去库房查验,我因临时有事,方吩咐秋璃替我跑一趟,让蝉枝直接拿主意便是。流香池是去库房的必经之路,秋璃路过那里有何奇怪?你说附近就秋璃一人,可有证人?”
“胡妈妈,你告诉她看到了什么?”邱清露点了院中一人名姓。
年近四旬、身着褐衣的老妇上来,低头小心道:“回夫人,奴婢是在流香池附近洒扫的,当时正在流香池不远处的凉亭清扫落叶,那处地势偏高,可将流香池畔景象一览无余,奴婢洒扫一半时曾起身小憩,恰看到念哥儿落水,那时附近只有秋璃姑娘一人,离念哥儿最近。奴婢当时吓得慌神,立刻求救,恰好武三爷从外头进园子,听到奴婢的呼叫赶去救起念哥儿。”
“那就是,你并没亲眼看到秋璃推他下水?”秦婠问道。
“没有。”胡妈妈老实点头。
“有没有亲眼见到重要吗?那里只有你丫鬟一个,不是她做的还有谁?”邱清露闻言自廊上下来,恨恨盯着秋璃,想起如今躺在床上的沈泽念,她的怒便不打一处来。
“你们主仆一丘之貉,她是你丫鬟,这事必是你指使的,你当然要护着她。前几日你接近嘉敏,挑拔得他们姐弟离心,我便觉得奇怪了,不想你竟如此狠毒。有恨冲着我来便是,为何要伤我孙儿?莫非你自己生不出,便嫉妒我这两个孙儿!”宋氏一边说,一边拈着绢帕拭泪,哭道,“我可怜的泽念,你若有个三长两短,让我和你娘可怎么办……”
“哭丧哭够没有!”
院外沉拐捶地,小陶氏扶着沈老太太急匆匆过来了。沈老太太已是满面急色,刚到此处就听见宋氏哭喊,不由心中生厌。
“老太太,你可要替泽念作主啊!”宋氏扑上前,跪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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