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袖曼舞,薄薄的夏衫荡出一圈一圈的涟漪。长长的发在夜风里撩起,飞舞。她边歌边舞。银色的月华下,
这词繁华似锦,却透着惊心的寒。似在哪听过,是了,是了,就在那城破那日。她缩在黑暗的房里,一遍又一遍地听着这渺茫的歌吹,声声字字,刻入她的心中。
月色寂寂,似连天上的月都凝视着她的悲愁。
不知过了多久,她舞得颓然坐在地上。愣了一会,忽然掩面痛哭。
“你是不是不愿意怀着我们的孩子?”一道冰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欧阳箬抬了泪眼看去,只见楚霍天只披了一件外衫,立在亭前。
他的脸一半在显在月色下,一半隐在阴影中,高大的身躯冷冷地立着一动不动。欧阳箬瞧不出他的神色,也不想再费心去猜。只坐在地上低低地笑:“孩子!孩子!可我的凌玉呢。我要我的凌玉……我错了,我不该把她送出去……”她笑着笑着就变成哭声,挣着爬到他跟前,月下的她鬓发凌乱,泪水横面,只死死揪着他的长袍道:“侯爷你知道这是什么感觉么,我日日做梦都梦见她,哭着问我,母妃为什么要把她送了出去,为什么,她在外边饿了,累了,都找不到母妃……我竟然这么狠心……竟然这么狠心……”
欧阳箬哭着伏在冰凉的地上,只觉得自己的心肺都疼得都要掏出来。
凄凉的哭声若丝线一般缠绕着这小小的院落。过了不知多久,只听得一声叹息。楚霍天把身上的长袍解下,将她包起来,抱在手中。
手上的她轻若羽毛,低低地啜泣声无助而委屈。他的面上带了怜惜:“我知道你心里苦,也知道你忍了不少委屈。但若你肯信我,我便帮你找回你的孩子。”
欧阳箬从恍惚中猛地惊起:“真的吗?”她的身不由地颤抖着,抓着他的袖口,似乎在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真的,难道你不相信我楚定侯说的话么?”他哈哈一笑,笑声朗朗,竟似能驱了夜的漆黑。
欧阳箬破涕为笑,郁郁的心思散了许多,身上裹着他的外袍亦觉得温暖如春。楚霍天含笑看着她,慢慢往屋里走去,边走边道:“看你,又哭又笑的。都是做娘的人了,还这般任性。天大的事若闷在心里,憋也憋疯了。”
欧阳箬搂了他的脖颈,只觉得眼睛肿得难受,便靠在他胸前,不说话。
楚霍天又低声道:“我知道,你心中一直有着心结。你也不是那般信我。先前是我对你不住,不该……”说着长长叹息一声。
欧阳箬亦是沉默。
两人默默无语,回到房中,宽了衣,楚霍天便搂了她沉沉睡去,不再提起。
欧阳箬亦是哭累了一会便睡了。
第二日,待欧阳箬起身时,楚霍天早已上朝了。
欧阳箬躺在床上,懒懒不想起身。宛蕙却是转进屋子,笑嘻嘻地道:“夫人,奴婢昨夜想了好久,夫人如今是有身的人了,这生冷辣寒是万万不能再吃了。奴婢为夫人拟了十几道菜与补品呢,到时候轮换着吃,保证吃得身子强健,将来生个白白胖胖的世子。”
鸣莺跟在其身后,也是满面是笑道:“哈哈,到时候夫人再生个小世子,与凌湘便能一起玩呢。”
欧阳箬闻言起了身,披了一件外袍对二人笑嗔道:“你们也想得太早了,这肚子里的孩子还小呢,哪里那么紧张。”
宛蕙扶过她坐到妆台前,翻过菱花海兽葡萄铜镜,对着镜里道:“夫人看看,徐夫人留的爪子痕不见了。等过一两天,她便来道歉了,夫人也该释怀了。”
欧阳箬侧了侧面仔细看,真那五指红印真的消失不见了,脸上亦是不肿了。
她点点头含着冷笑道:“是不见了,如今她也嚣张过了,该有人好好整治她一番才是。”
正说着话,去外边打水的鸣莺忽然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夫人……夫人……王妃过来了。正被迎进来了。”
欧阳箬一惊,忙叫宛蕙随便打理好她的长发,因脸还有些肿,便略略扑了一层薄粉。挑了一件烟霞色锦绣彩蝶戏花长裙,外披一件半透明金沙烟罗衣,头梳堕马髻,两边各簪两只掐金丝蝴蝶发钗,耳边插了一朵临时从外边绞的半开月季花,双耳垂明月玉铛。
整个人贵而不张扬,但却美得有精神。
欧阳箬打扮妥当,才快步出了屋子,一进外堂见楚妃正喝着茶,两边的丫鬟正伺候着。欧阳箬赶忙上前跪安道:“妾身欧阳氏拜见王妃,请王妃恕罪。”
楚妃见她拜下,忙上前扶起,笑道:“妹妹劳苦功高,我这做王妃的心里如何不高兴,想着哪天大家多多替候爷开枝散叶才是。”
底下的几个夫人忙起身应了。楚妃又叫人看座,对她道:“徐夫人我已叫人去请她过来了,今日定要叫她来道歉。你也别忙了,我们自家姐妹还讲究这个么?”
说着,叫底下人奉上一包一包的补品,还真是不少。楚妃指了那些补品,笑道:“你且看看,这是本妃与其他几位夫人合着送来的。昨夜一听到妹妹有喜了,还真不知道该送什么才好。”
柳氏闻言立起身来,开怀笑道:“按我说啊,欧阳妹妹哪里缺我们送的,她如今有了身孕了,这侯府也该热闹一会。是不是啊,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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