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见她要走,忽然问道:“你又是谁?”
欧阳箬转过头,淡笑道:“我是楚定侯的侍妾,天热睡不着,出来散散,小公子还是快些回去歇息吧。若是府中的客人,睡不好,该是我们照顾不周到了。”
少年此时已面对着她,明亮的月色下,欧阳箬头发披在身后,淡烟青色的衣裳宽宽地披在身上,月色若水,泻在她身上,竟似光华隐隐流动,看得他呆了一呆。
欧阳箬见他发呆,只好又道:“妾身形容不整,倒吓着小公子了。”说着便要走。
那少年见她要走,忽然上前道:“你不是楚定侯的侍妾,你是仙子姐姐吧?我竟没见过像你这般美的姐姐。”他一口一个姐姐,叫得欧阳箬又羞又恼。不由转了身道:“我见你年纪小,不知轻重,这次就不怪你。你赶紧回去歇息。”
那少年回过神来,有些尴尬低头闷闷道:“原来不是仙子姐姐,我不回去,睡不着。”
欧阳箬见他少年心性,知道他有口无心,并不是那些孟浪之徒,怒气也消散了些,上前道:“怎么地睡不着?床铺可是太硬太热?我再叫下人帮你换一床。”
那少年看了看她,丧气道:“我认床,头一夜定是睡不着的。姐姐别忙了。”
欧阳箬见他蹲在地上,已没有了先前的冷淡高傲,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看来人认床对他这般心高气傲的少年也是一件羞耻的事,心里有些发笑,但也不由心生怜惜。
“那我就陪你聊一聊吧。等回去了,我叫人送一碗甜乳燕窝汤,你喝了就容易入睡了。”欧阳箬轻笑道。
那少年似眼神一亮,而后又黯然:“我不喝甜的。喝甜汤是那些小姐,小姑娘做的事情,本……本少爷不喝。”他说得极有志气,说完又挺了挺胸膛,好象表明决心一般。
欧阳箬心里越发觉得他有趣,故意拉长了声调道:“哦,可惜啊,听说喝点甜品也能强壮身体呢。这位小公子竟然不喝啊。”
少年一听,急忙道:“那本少爷就勉强喝一碗吧。”欧阳箬只差没笑出声来,点点头。
少年见她口气温和,姿容绝美如仙,心里不由想多多亲近,于是问道:“姐姐叫什么名字呢?这么晚还没睡?”
欧阳箬学着他的样子,坐到池子边的湖石上,望着覆了一层银白色的月光的水,幽幽叹了一口气:“大人的事,小孩子不懂的。”
少年闻言却不以为然:“我不小了,整个天下的事我都知道,若是像你这样,我也天天睡不着,岂不是坏了。”
“天下的事?”欧阳箬被他的话逗得发笑:“你才多大,怎么天下事你都知道?可不是唬我这未出府门的小妇人么?”
那少年见她不信,有些气急:“哼,说与你听你也不明白。还是不说了,省得说出来吓你一跳!我们男人做的事情岂是你能懂得?”口气满满,竟似挥斥方酋的王一般。
欧阳箬见他着恼也不理会,忽然想到楚霍天今天突然到这别院,又有古怪的一队行商之人,心中明白他定是又在筹谋什么,想来他的事,她根本没办法知道一星半点,心中越发烦闷道:“你们男人都是自以为是……”
那少年撇了撇嘴,欧阳箬又问:“你们是外地的商人吧?不是楚国的吧?”
那少年似怔了怔才道:“你怎么知道?”欧阳箬掩口笑道:“我还知道你出身富贵人家,是个少年公子哥儿。”
那少年越发奇怪:“难道楚霍天与你说起过?”
欧阳箬听得他直呼出楚霍天的名讳,心中微惊,住了口不说话,只幽幽地看着他。在楚地,除了恨他的政敌,没人敢直呼楚霍天的名讳,在四国之中,若他国的皇族贵戚提起楚定侯也必然是钦佩与恭敬,少有这般直接大胆的。
而这面前这少年,天不怕地不怕,又气度斐然,若说是皇家贵族少年倒说得过去,可是他藏身与行商之中,这意味就更加让人耐以寻味了。
少年不知自己已露出诸多马脚,但是却也知道自己似说错了什么,有些紧张地望着她。
欧阳箬看了他一阵子,虽然他的面容看不太清楚,但是却也知道他开始不安。欧阳箬心里一叹道:“妾身告退了,更深露重,小公子也该回去了。”
少年见她要走,有些着急:“你话没说完呢。”
欧阳箬轻笑道:“小公子年纪还太小,自然不懂得掩饰,你的气度谈吐,都告诉别人你是出身富贵之家。你若见了我们侯爷就该知道什么是韬光养晦,内敛自如。小公子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说着便慢慢走了,渐渐消失在小径的远处。
那少年低头细细思索着她的话,忽然抬头嘿嘿冷笑:“连一个侍妾都能看出朕与众不同,想来楚霍天也该是生疑了。得尽快商讨出个结果,好早早回去才是。”
说着亦是慢慢地回去了。夜风寂寥,吹过平如镜的池水皱起一波一波的涟漪来。
第二日,宛蕙心里有事,早早便起了身,却见欧阳箬亦是一身清爽,妆容妥帖地坐在妆台前。她心中暗自诧异,正欲要上前问。
欧阳箬回头见她来了,微笑道:“姑姑来得正好,用了早膳与我一起去看看那些客人。看缺了什么没有?”她的笑清雅爽洁,若晨起尤带露珠的花,十分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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