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竹中榜的喜讯将那一场大火带来的阴霾也驱散了不少,丁二娘在丁二爷回来的第二日便回了镇上,张木心里惦记着吴陵,但见丁二爷不吐口,也不好日日追着他问,便想回张家住几日。
张老娘一听女儿说要回来住,立即抹着泪点头,“丫头,你回来住,娘是巴不得的!”大火的第二日,家里便知道了消息,让大郎去镇上看看,却见阿木跟着丁大爷父子回了村子,张老娘见到女儿好好的,心里才放心了一点,此番女儿说要回来住,心里真是求不得呢!
桃子也在一旁点头,笑道:“这下好了,我可得好好地跟小姑学两手,你侄子可天天缠着我做枣糕给他吃呢!”也就是到了吴陵家,在自个家小姑就算手艺再好,也没那些东西给她折腾啊,所以说啊,这一个人一个运道。
西边的屋子是准备以后给小水住的,只是小水现在还小,依旧跟爹娘一起住,张木的屋子便跟出嫁时一样,还是那张床,两口旧箱子依旧架在墙角,南边窗户下的小矮桌上的竹篮里还放着许多碎布,只是张老娘为防落灰,用一块旧布将篮子盖严实了。张木想起那回吴陵来送橱柜,她就站在这窗下悄悄地撩了一点纱帘,那时候,看着那瘦削的背影,心里也觉得异常安心。也就几个月,没想到,她在这里,真的爱上了一个人。
阿竹在家待了三日,丁二娘整日在厨房里整治汤汤水水的,儿子嘴馋又爱玩,可不得好好地喂一喂,不然以后都不惦记着回家了!所以三日里,阿竹将党参炖乌鸡、虫草炖老鸭、瓜菇炖猪蹄挨个地喝了一遍,只是日日喝,嘴巴也腻得慌,阿竹对着一碗猪蹄,苦着脸道:“娘,你儿子本来个儿就不高,再这么喝下去,就成小胖墩了!”
丁二娘瞪了一眼儿子,斥道:“兔崽子,有的吃你就可着劲乐吧!还唠唠叨叨的嘴碎!”说着又从锅里捞了一大块猪蹄往阿竹刚刚少下去的碗里放。
阿竹求救地看了眼老爹,却见老爹目不斜视地喝着小酒,眼睛都不瞟他一下,只得埋着头接着开吃!好怀念书院里的小青菜!
晚上,丁二娘和丁二爷洗漱好,准备入睡时,丁二爷看着烛光下已能辨清皱纹的妻子,叹道:“娘子,转眼这么多年都过去了,阿竹都考取功名了!”
丁二娘一边松发髻,一边笑道:“可不是,那时候我真以为我养不出孩子呢!没想到竟然还能有阿竹!说起来,阿陵可真是我们家的小福星!真是年纪到了,你这段日子,怎地没事就念叨这个啊!”
见自家相公不接话,丁二娘凑过去道:“相公,你给我个准话,阿陵是不是出了事了?那场大火,我觉得蹊跷得很,再说,阿陵那么看重阿木,怎么可能知道家被烧了,还不紧赶着回来的!”
丁二爷抬头看着眼神炯炯的娘子,苦笑道:“娘子也比二十年前聪明多了,以前只知道珠花簪子呢!”
“行了,你别挖苦我了,女人爱美怎么了!”丁二娘听相公提起这一茬,颇不以为意地嗤了一声。
“阿陵怕是不好回来了!”丁二爷长长地舒了口气,见娘子皱着眉头看他,只得解释道:“他舅家找来了,说是他外祖母躺在床上就等着见阿陵最后一面呢!”
“那阿陵看过了还会回来吗?”
“我估摸着他舅家不会轻易放人,阿陵可是吴家嫡子!吴家那金窟银窟可都是阿陵的!”老人家惦记着外孙无可厚非,可是这许多年了,他们对山野间长大的阿陵,又能有几分真心呢,只怕富贵迷人眼,要接着阿陵攀个高梯呢!
“也怪你,好好的带阿陵去搅和县衙里的生意做什么!要是不去县衙里备案,那家子能找到阿陵吗!等阿陵跟了我家的姓,给他们在大海里捞针去!这下好了,阿陵回不来了,儿媳可还在眼巴巴地盼着呢!”丁二娘想起儿媳望眼欲穿的样子,心里也有点不落忍,那大户人家可不会接受一个和离的妇人做儿媳的!
丁二爷见媳妇这般心疼儿媳,不由笑道“你傻啊,我们走之前不是给阿陵上了族谱了嘛,只要阿陵咬口不愿意,他还就是我丁家人!”只是,如果郑家老太太苦求阿陵回去,阿陵不知道还能不能持得住啊!
丁二娘见相公眼睛闪了一下,便知道他心里也是没底的!只是阿木……
“相公,这事还是得和阿木说清楚的,我们这般瞒着说是为了她好,不让她担心,可是如果,我说万一,阿陵真的愿意入吴家的族谱呢?”就算吴家老爷松了口,吴家的那个妾和庶子也不会让阿陵如愿的!
丁二娘想到阿木三番两次地因为男方而状况不断,心里不禁有些不岔,凭什么女子的姻缘,就得等着男子说娶还是离呢!”我觉得这事对阿木不公平,你把阿木带过去吧!我们也不要小瞧了阿木,我瞅着她脑子清楚得很!”
丁二爷默默颔首,他心里也一早就起了带张木走的年头,那场火,该是冲着阿木来的,就不知到底是吴家还是郑家了!
吴家和郑家都在台州。吴家先祖曾追随太祖皇帝,现在朝中的礼部吴尚书家便是吴家的嫡支,而台州的吴家是旁支,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办事,放到台州吴家这里来,也是再贴切不过的。台州吴家便靠着京城吴家的关系,捞了个皇商,到吴老爷这一代,已经是三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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