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船上到底是有许多的不方便,别的暂且不说,只说吃食上就不如在家里时精细,而洛瑾瑶脾胃又弱,嘴又刁,这大半个月过去就瘦了一圈,衬的她一双杏眼越发大了。
“你啊,就是从小娇惯的,吃的少把肠子都练细了。”钱金银坐在床沿上,摸一把她纤弱的手腕子,愁的眉间蹙起一座双峰。
“上次我出嫁,从京师来你们杭州,也是这般遭了回罪的,这又有什么呢。总不能为了这身子,一辈子就不回本家看望父母了吧,那才是不孝呢。”
一时碧云端了一碗煮的嫩嫩的鸡蛋羹来,钱金银接过手来喂到她嘴边去,洛瑾瑶只闻了闻便推开了,“一股子油腥味儿。”
寒烟便又送上一碗清淡的百合莲子浆,洛瑾瑶这才吃了两口,又推开道:“我知道你们的心了,都是为了我的身子,可我打心眼里不饿,懒怠的吃。都拿下去吧,让我一个人躺躺。”
碧云愁的抹泪,忧虑道:“再有一日便能到京师了,若是让夫人瞧见小姐您瘦成这个样儿,我们这些服侍的人哪里能得着一个好呢,看不被打个臭死。我的好小姐,但凡你为了我们也要把自己吃的润润的啊。”
寒烟也道:“也并不只是我们怕受罚,也是真心的担忧小姐,这一趟回来,怎得比上一次瘦的还要吓人呢。”
洛瑾瑶哗的落下两滴泪,转了脸,背对着她们,道:“你们让我清静会儿。”
“出去吧,再去换着花样儿煮几样粥饭来。”钱金银摸着洛瑾瑶瘦条条的胳膊,沉默半响儿道。
秋梦走上来拽了拽碧云的袖子,低声道:“咱们出去吧,我有话说。”
三个丫头收拾了碗碟托盘等物静静的退将出去,钱金银便道:“洛瑾瑶,一直到了现在我都还觉得自己是在梦里,我怎么就忽然等到了你的回心转意了呢,今儿个我才明白,你心里本就没有我,你就是哄着我玩呢。”
洛瑾瑶慌慌的转过脸来,一摇头一落泪。
“若非如此,人都说夫妻一心,而你呢却对我遮遮掩掩的,这又算什么呢。”钱金银低下头,一副黯然神伤模样。
洛瑾瑶急了,脱口道:“并不是这样的,我、我是没有脸和你说啊。”
她面色凄楚,羞愧泪流,把着他手道:“你不知道她们说的有多难听,我、我是在燕京呆不下去了才被嫁给了你啊。可我现在又回来了,我又成了她们嘴里浮花浪蕊一样可以随意被作践的人。夫君,你可知道我心里有多害怕,我怕见到那些人,怕看她们的眼,她们一个个的仿佛都是恶鬼似的,她们能吃了我啊。”
此番说出了心里话,洛瑾瑶再也憋忍不住,啼哭出了声来。
自古流言蜚语可杀人,钱金银一想顿时就明白了她日渐消瘦的根本缘故,心疼的针扎似的,坐到床头上,将她拦在怀里,抚着她散乱的发丝道:“都有我呢,怕什么。但凡被我亲耳听到一句对你不利的话,我定是不饶的,管她是什么玉皇大帝,天皇老子。”
“夫君,我只怕我的名声也会带累了你,我更怕你会因此厌弃了我。”洛瑾瑶偎在他怀里,抬起杏眼来,哽咽道:“夫君,我的过去也不敢瞒你,除却我真的起了爱慕之心外,我发誓我是真的没有什么浮浪不妥的举止的,不曾藏起那些艳诗,也不曾为了嫁给赵筠使出故意落水的计策来,夫君,她们爱说嘴由得她们说,我只愿夫君你别也厌弃了我,你不知能再见你,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主心骨,若连你也不要我了,我就真要被逼死了去。”
说罢,靠着他胸怀咬唇啼泣。
“我娶你时便是打听清楚了的,说句你要恼我的话,即便你真的失身给了旁人,我也照娶。”
一句话把洛瑾瑶感动的双眸清泪直落,只觉得心头上压着的巨石碎了一大半,贴着他越发紧,哭的越发厉害。
“乖乖儿,这也哭那也哭,你怎有的这些泪,莫不成真是水做的。这一身子皮肉嫩的彷如能掐的出水来,这也罢了,那一处呢,也是如此的好。真是个又娇又嫩的好小人。”
但见洛瑾瑶衔着水汪汪的泪一脸迷蒙,他痴痴笑了,在她耳朵又露骨的注解了一番,本是伤心的洛瑾瑶登时面飞红霞,一把捂住他嘴道:“你就坏吧,这坏嘴,这坏人,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下里巴人的粗话。你再说,我就真恼你了。”
“罢罢罢,不说只做。”顿时又挨一记粉拳,他攥在手心里亲了一口,嬉笑道:“这便不哭了吧。瞧你这眼儿哭成两个核桃了都,还有这面上,全是泪痕。”他出其不意的舔了一口,砸了砸味儿,“又咸又涩。”
“和你说正经话呢,你就不能别动手动脚的。”哭完又笑,笑完又哭,她累的什么似的,软软的靠在他怀里,一阵的唉声叹气。
“既来之则安之,我已令人先去你们公府报信去了,等咱们下船的时候,但看你们府里如何反应吧,若是来接,咱们便住到你家里去,若是无人来接,我在京师也有宅子,实话告诉你,比你们家御赐的公府也小不哪里去。”
洛瑾瑶突的抬起头来,神色坚定道:“不管来不来接,我都一定要住到府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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