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老爷为夺爵做下的这桩谋杀人案算是轰动了京师了,酒楼茶馆里说书人瞧见机遇,不免改名换姓,添油加醋编排成了许多个版本的小故事。
有的说,三老爷是觊觎周氏美貌,周氏贞烈不从,三老爷得不到美人就要毁了美人,故此买凶杀人。
有的说,周氏当着鲁国公府的家,手心里攥着银钱不给三老爷还赌债,三老爷怒而杀人。
还有的说,三老爷其心不轨,为夺爵位,先杀国公爷妻女,再杀国公爷,奈何老天爷有眼,当夜托梦于商人女婿,令女婿布下机关,来了个瓮中捉鳖。
最后这两个版本没有风月情韵,上市没几日就被第一个极富豪门秘辛的版本给取代了。
“……国公夫人贞烈决绝,当即拔下发上金钗就要自尽,正待此时从一旁伸出了一只手来猛的将欲行不轨的小叔子推出一个狗啃泥,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惊堂木一拍,头裹书生巾的华发老翁,笑盈盈对众人拱手。
台下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吆喝声四起,多是让继续往下讲的。
彼时金乌西坠,倦鸟归巢,已是日落而息的时候了。
大堂角落里坐着的钱金银扣上瓜皮帽站了起来,身旁站着的掌柜道:“东家,您听着可还入耳?”
“哪儿找来的这老书生,挺会吊人胃口的,少不得爷下回来接着听。”
掌柜一听就乐了,心想这就是过关了,道:“爷您下回来这故事可就不新鲜了,自有更好的来。”
“赏他二十两银子,让他再多编几个,爷下回来想听更新鲜的。”
掌柜一听就明白了,道:“大爷放心便是,保准时时都有更新鲜的。”
出了茶馆,钱金银上马回去国公府不提。
宣平侯府,洛琬宁得到消息的时候她正从上房请安回来。
“他就是蠢死的,活该他倒霉。”洛琬宁怒其不争,心头有火发不出,便皆泄在走路上,风驰电掣又冒冒失失,彼时她正穿过假山,里头昏暗,她没瞧见人,那个将要低头进来的人也没瞧见她,就那么一头撞到了人家的怀里。
“放肆!”里头的人还以为是哪个意图勾引他的奴婢,一巴掌就扇了下来。
洛琬宁懵了一下子,转瞬反应过来,猛的推开那人,亦怒喝一声:“混账东西,连你二夫人也敢打。”
“怎么是你。”
一顿,里头的人瞬间息声,转过头就要走,洛琬宁一把将人抓回来,婉转柔软了嗓音,“哎呀呀,怎么是您呢,这真是我的罪过了。”
伺候洛琬宁的丫头雨燕追赶过来就喊:“二夫人您没事吧。”
洛琬宁扬声道:“我能有什么事儿,一惊一乍的作什么,天晚了我觉着有些凉,你回去把我的披风拿来。”
“不过是碰巧撞在了一处,你如此做三做四的,反倒引人误会,弟妹先行吧。”
洛琬宁脸一红,低声道:“这不是怕您心里有什么吗,大伯反倒又怪我,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怎有那么大的脸请您让着我先行,罢了罢了,还是我让您吧。”说罢就要退回来。
“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圣人诚不欺我。”赵通一甩袖转身走了。条条小径通院子,今儿个下衙回来走这条,不过是忖度着园子里的海棠花开了,想要一路赏玩罢了,没成想又碰上别人,兴致败了,走哪条路回去便是一样的。
洛琬宁从假山里出来,望着远去的瘦削背影,哼了一声。
主仆两个回到自己的院子,洛琬宁坐定,沉思良久,道:“我和他是一个母亲的,他犯了错难免我面上也无光,周氏也不是个好惹的,我此时回去不过是替兄弟受过,还是过几日等事情淡了再说。只母亲那里少不得要派人回去探望探望。”
遂招了陪房王妈妈,细细告诉了她怎么说话。又想着周氏的亲大伯是内阁首辅,将来夫君回京入职少不得要拖她的关系,便置备了几样给周氏母女压惊的礼物。
这王妈妈便是明月的姑妈,当年陪嫁给洛琬宁的。
及至王妈妈来到鲁国公府,先去见了老夫人,并言说因赵筠迟迟没找到,家里婆母担心的病倒在床,因要在床前侍奉之故不得空闲,等过两日腾出空儿来就亲自过来探望,并将燕窝鹿茸等补品奉上给老夫人补身子。
儿子服刑,老夫人有些伤了元气,只略说了几句话就打发王妈妈来给周氏请安。
有明月做下那等龌龊之事在前,可想而知这王妈妈在周氏这里是讨不得好的,王妈妈还以为是因之前洛琬宁没有允婚之故迁怒于她,并不以为意,这些年她跟着洛琬宁,颇得洛琬宁的器重,自诩有几分脸面,又想着自己外来是客,又代表着洛琬宁,一时自大,便道:“大夫人,奴婢有个事儿求您,万望您能慈悲。奴婢是从咱们府上陪嫁出去的,奴婢的娘家姓王,也是几辈子在府上伺候的老人,谁知运道不好,家里人陆续都病死了,只剩下一个侄女,现跟在二小姐身边做一等丫头,就是叫明月的那个,奴婢膝下也是一直无儿无女,奴婢想着能不能把侄女赎买出去,把侄女认作女儿,令她招赘个女婿,为奴婢夫妻养老送终。”
王妈妈眼见着周氏的脸越来越黑沉,不免心头惴惴,杌子也不敢坐了,胆战心惊的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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