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人都在抗台救灾,只有老孔在等着被救。江森仔细想想,觉得老孔的职务被安排得这么快,肯定跟他平时得罪人的做派有关,但主要应该还是上面的意思。
这一轮台风过后,市里头和各受灾地区的各单位,肯定是少不了该问责的问责,该提拔的提拔,论功行赏,那是灾后的常规程序和常规操作。而老孔这么个带病之身,年纪也奔着五十去了,被刷掉简直再正常不过。就算乡里头谢翔那些人不吭声,县里估计也得主动点名。
眼前的邓方卓看起来四十岁都不到,这把年纪才混个乡里的正股级中层干部,估计应该也是从县里那个单位放下来的老科员。也是好不容易熬了盼了多年,才等来这个一个实缺。
这样等安安分分地在青民乡熬上三五年的中层干部资历,也就有提干的本钱了。四十五岁之前,兴许能当个副乡长。基层上的操作,差多也就如此了。年纪再更大些,组织上应该就不考虑了。而且邓主任是十月一号国庆节放假这天来报道,这日子就很耐人寻味。
过了没一会儿,车子就开进了青山村的车站。少坐半个小时的车,也免去不少在山间弯来弯去的路。江森下车后,感觉比平时舒服不少,然后跟邓主任互相道别后,在车站外买了两个肉包子填饱肚子,又在车站里等了半个来钟头,终于等到开往十里沟村的下巴出站。
短短一个月,开往十里沟村的山间小道,居然已经有一大段被修成了水泥路,车速也快了不少。一个多小时后,当车子开到平时江森等车的那个位置,直接径直就开了过去。
又过了几分钟,十里沟村前的那个大斜坡出现在江森视线中,竟然硬是给修出了一条笔直的大道。村口前的那个狭长的大豁口,被彻底拆掉了。村外的一大片山被完全移除,露出了村子里头,一大半的全貌。原先那种封闭的感觉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居然有种我家大门常打开,欢迎八方来客的放开的感觉。
小巴一直开到村口,才停了下来。
江森下了车,走进村子里头,屋子里面,竟有不少人在敲敲打打,戴着工地上的头盔,穿着市里建设集团的工作制服,分明是东瓯市建设集团的。
十里沟村,赫然成了一片工地。
整片村子被台风毁了重建了?
江森有点摸不清头脑,先在村口的小卖部里,买了三瓶八块钱一瓶的垃圾白酒,又买了差点把看店小朋友吓傻的一整条利群烟,就脚步匆匆,直奔卫生站的方向去。
——这破地方,平时一般人买烟都是论根的。
按包买的那叫土豪,江森这种,叫爷爷。
片刻后,江森跑到卫生站前,一看卫生站的老房子还坚强地立着,稍微松了口气,然后快步走到门前,却发现房门紧闭,有不禁有点奇怪。
他敲了敲门,大喊道:“师父!师父我回来了!我没买礼物!但是带钱了!”
喊了几声,屋子里没人答应。幸好一个工人师傅路过,告诉江森卫生站搬到村委会的小楼去了,江森赶紧道谢,连忙小跑了过去。
跑到村委会前,江森远远就看到七八个村民排着队在看病。
不过都是生面孔,也不知道哪里来的。
“师父。”江森走上前,喊了声。
马瘸子一看江森又带烟来了,一边给病人把着脉,一边指了下边上,说道:“先放下吧,上回带回来的都还没抽完。”
“我知道你没抽完,这条给吴支书买的啊。”江森很直白道,“他现在收群众针线了吗?”
“不收了,没机会了。”马瘸子淡淡道,“你先坐下,我待会儿再跟你说。”
江森听这话吓了一跳,还当吴晨同志光荣殉职了,惊声问道:“他人没了?!”
“放屁!”马瘸子骂了一句。
江森放心了,总算安生坐了下去。
老爷子看病很慢悠,一个病人反反复复各种问,再加上开方子的时间,一个病人得十几分钟才能看完。江森坐着干等了将近两个小时,等到将近快中午12点,这才总算等到马瘸子把病人看完。马瘸子这才站起来,使唤江森道:“去,山里新开的菜市场,去买点老人家能吃的东西回来,去看了你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你不早说!”江森有点抓狂。
马瘸子笑道:“急什么?下午回去的班车要到两点二十分,菜市场你跑过去就十分钟。”
“行行行……”江森匆匆忙忙跑出村委会大楼,没一会儿就沿着指示牌,快步冲进十里沟峡谷最近的一个陡坡上,抬眼一瞧,就赫然看到前方一马平川,愣是一个山头被削平。
新开辟出来的平台上,搭起了一个巨大的屋顶,屋顶下面,少说有几百个摊位。江森略带几分惊讶地走进去,很快就发现这里不仅是菜市场,也同样是各种山货的集中贸易点。
围着这片集市走了一圈,江森好像是知道吴晨这几天到底干了什么……
十几分钟后,提着几袋子片好的卤香肠、酱野猪肉、腌萝卜、五香干,还有一壶山里自酿的低度米酒,江森回到村委会大楼一楼的卫生站,马瘸子已经铺好了桌子,摆好了碗和盘子。
但碗里没饭,盘子也是空的。
江森提着酒和菜走进去,不由道:“我去,你这是料准了我发财还是怎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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