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六万九?干脆直接六十九万好了嘛……”
从申医的教学楼里出来,沿着雨后半干的小路走到校门,江森一坐进车里,就听到钱秘书长在那儿讲东瓯市的房地产最新形势。又经过一个看似要崩塌的,东瓯市的房价居然还在硬撑,而且还报复性地上涨了一点,很有一点“你们越不买、我就越要涨”的意思。
真的,好任性……
“这两天东瓯的雨也下得很大啊,今天早上我出来的时候才停。”
钱秘书听江森揶揄东瓯市的房价,果断打住了这个话题。
她现在已经有点晕了,江森到底是看好房地产还是在看衰,她完全搞不清楚。但是看江森每天在说说网上骂京华社那个名叫牛三刀的评论员的架势,表面上明显应该是挺地产行业的,但江森自己,却又完全没有要投资东瓯市地产的意思。加上这几天安大海被赶出局的事情已经人尽皆知,钱秘书长甚至怀疑,江森是在坚守学术立场的同时,故意唱衰东瓯市局部。
不过这话当然不能说出来。
瓯城雄文现在上上下下上百名员工,加上东瓯市和瓯城区的两级宣传口,从前年开始,财政就逐渐依赖瓯城雄文的收入,而瓯城雄文公司说到底,又是依赖江森个人。
抛开市里和区里两级财政不提,江森就是他们这一整块机构最大的财神爷了——这和资本世界的那种金主与政客的关系还不一样,江森不是直接给钱,而是靠技术、劳动力、个人全球影响力外加上那份分成协议关系,才建立起了双方的这套极具中国特色的合作关系。并且在双方的需要关系中,江森虽然占主动地位,却又完全没有领导权力。
在这套关系中,不论是江森还是瓯城雄文,都保留了自身的绝对自由。江森随时可以换下家,只不过离开东瓯市,对江森来说完全没有好处。毕竟申城或者杭城再怎么好,那也只是后妈,绝不可能像东瓯市这座亲妈城市这样,对他能包容到露出底线的程度。
哪怕其他地方能给江森更多出一倍的分成,可他也依然远得不到像来自东瓯市方面如此全方位的支持——政策、司法、资源、舆论,东瓯市方面,早已经为江森提供了所有法律界限范围之内,能够给他个人和他旗下企业的所有照顾。
而作为直接报答,江森也只不过是将自己80%的简体稿费利润,无条件地交给了瓯城雄文。区区几个亿——或许将来还能更多一些,就换回一座城市的全部好感。这生意,已经赚大发了。而这几个亿对整个东瓯市的宣传口来说,又刚补上了这一整块机构的短板。
同样的,瓯城雄文当然可以随时和江森解除合作关系,只要江森哪天真的分不清谁大谁小了,东瓯市这边的领导,也断不至于为了一点生活质量,就让江森对他们的决定说三道四。
只不过眼下,江森如此卖力又如此懂事,不该管的事情半句话都不多说,那么瓯城雄文自然就断无理由和他起什么争执。相反的,还得好好哄着这个能赚钱的小朋友才是。
毕竟瓯城雄文失去江森,那这个单位也就名存实亡了。而江森要离开瓯城雄文,则就等同于失去靠山。双方的关系,微妙得就像坐跷跷板。
像现在这样,互相尊重、互敬互利,就已经是最完美的平衡。不然不论是江森再进一步,还是瓯城雄文再进一步,都必然是双方玉石俱焚的结果。而这个毫无理由非要一起完蛋的结果,自然非常傻逼,所以既然大家都是聪明人,那就如此最好了。
两边就这样,以一种绝不勾结却又互相依存的状态,存续着这份纯粹的业务关系。并且除了出版社的那点自己份内的业务,也很理智地完全不插手其他任何业务范围外的项目。可他们在东瓯市境内的实际影响力,却又已经远远超出单纯出版业的范围。
就像一颗小太阳,除了发光发热,啥也不管。
可这个世界,谁又离得开太阳呢……
钱秘书长谨慎地维护着和江森的关系,任何她认为会让江森不爽的话,一概点到即止。
不过今天,她显然是理解错了。
江森对东瓯市的房地产话题,并没有任何心理禁忌。安大海的死活,其实他也不是特别在乎,尤其安大海现在还提前被踢出局了,东瓯市的房价高低,就跟他更没有关系。
出于某种阴暗的心理,江森还把不得市里的房价快点跌了。
他还能把今年四月份发的那篇论文再拿出来炒作一下,让大家知道知道他的厉害。
不过说话,其实现在就可以拿出来炒一炒了吧?
但当然不能由他自己出手,最好是“一不小心”,被“热心网友”翻出来,那样的效果才是最合适的。既可以避免到时候房价跌了,被人指责是被他喊跌的,也可以显示出自己的高瞻远瞩,以及今年上半年就已经提醒过大家,完全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眼下唯一的问题就是,自己现在就把这个论文拿出来炒,康知府会同意吗?在康知府操盘结束之前,自己的这点小动作,说不定也有可能让局面变得重新复杂起来的吧?
算了,还是稍微再晚一点。
也不知道康知府的操盘,现在到底操作到哪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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