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要用智慧换,要用感情换,就是不能用肉换。--我留学日本的表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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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上课,班上来了一个新同学,中国人。自我介绍的时候,她说朋友们都叫她小夏。
小夏是四川人,大眼睛、圆脸,长得很可爱。不过,她化妆很重,脸涂得白白的,睫毛翘得高高的,眼影和腮红是粉红色,还有嘴唇,像果冻。
穿着也很日本,吊带和短裙,略高过膝盖的长筒袜,露着裙子与袜子之间的一段腿。不说话,她就是个100%的日本女孩。
言归正传。
小夏的日语并不标准,听得出不是科班出身。可是,发音虽不准,但什么都会说,有时候冒出几句日本年轻人时髦的话,老师都听不懂。
那天下课,小夏恰好与我同路,便一起回家。
你住学生宿舍,真让人羡慕。
很多人住在一起,共用厨房,挺不方便的。还是你一个人住好。
好什么?小夏似乎对我的身在福中不知福有些恼火。那个整年见不到阳光的地下室,我每天就和霉菌住在一起。
真可怜......我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有什么办法......
小夏高中毕业后通过留学中介公司来到东京。那时候一句日语不会,只得先上日语学校。学费每年100万日元,生活费每年100万日元,家里无法全部支付,全靠打工。语言不通,只能干体力活。
小夏选了刷盘子的工作,可是,只干了一个晚上,就被辞退了。因为收工的时候,她没有向工友说辛苦了。不知道日本人有这样的习惯,即使知道也不会说。
好在小夏有个亲戚在东京,嫁给了日本人的表姑,最初的日子,她就住在表姑家。虽说是亲戚,对她却十分冷淡。
原因我都可以想到:日本不像中国,多一个人吃饭只是多一双筷子那么简单,多一个人就多一份钱。想必当年她表姑也是受了不少苦,才有了现在相对稳定的生活。
表姑和婆婆住在一起,那老太太也不是省油的灯。第一天来日本,哪知道进门得脱鞋,小夏一脚迈上去,那老太太便惊恐万状,连声说:不行,不行!
吃饭的时候,小夏低头扒饭,家里人就笑话她像小狗一样,人家都是端起碗吃的;一不注意,把筷子插进碗里,老太太又惊恐万状,还是那句:不行,不行!
原来,只有抬死人的时候才穿鞋进屋,给死人上坟的时候才把筷子插在饭里。这些规矩小夏怎么懂,可自打一进屋就让人觉得是个晦气的孩子,自然看不到好脸色。
受大人气也就算了,表姑家的孩子也欺负她。吃饭的时候,小孩会说,姐姐把好吃的菜都夹走了,弄得小夏只能吃白饭。
不想看她们的脸,就搬了出来。只租得起地下室。从小夏的打扮上,可看不出她是住在地下室的人。
到前面的公园坐会儿吧。小夏可能是累了。
坐在长椅上,小夏掏出一包烟,包装很精致,比一般香烟要长。她点烟的姿势简直像个风尘女子。吐出一个眼圈,啊,舒服了。
......虽然小夏比我小一岁,但我觉得她的经历比我多十年。
好不容易能说几句日语了,也找着一份工作,在酒馆倒垃圾。
又是一把辛酸泪。我想。
小夏一边抽着烟,开始自言自语起来。或许是很久没人听她说话了吧。
有一天下大雨,半条胡同都积了水,大风刮得人站不住。我拿着两个比我还大的垃圾袋,连拖带拽,到街角扔垃圾。一出门伞就被吹飞了,就是不吹飞,全身也得湿透。趟着水,冻得直发抖。那时候啊,我就看着天,心想,要是大水把我冲走就好了。
说着哭了起来。我赶快递给她纸巾,我是有备而来的,早就预感她说起这些事得哭。
小夏突然站起来,目光一下变得冷冷的,像变了个人似的。走吧,还得打工呢。
现在,她有三份工作,每天睡觉的时间也就两三个小时。
休息的时候干什么呢?我想她也该有娱乐时间吧。
跟朋友喝酒,唱卡拉ok。都是跟我一样的中国人。
要花很多钱吧。这么辛苦挣的钱。
我必须发泄,要不就疯了。像你们这种国费生是没法理解的。
曾几何时我还津津有味地给别人讲经济危机时吃牛黄解毒丸的故事,现在想想,简直不足挂齿。
本来想以毒攻毒,给她讲讲我在乐团受人歧视的事情,让她心里平衡些。可又一想,那些算什么歧视呀,别得便宜卖乖了。
在她面前我挺羞愧的,因为同样的年龄、同在一个城市,她却比我付出的努力多得多。我就像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在温室里看外面的蝴蝶,还说多羡慕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啊。其实,蝴蝶早就冻得发抖,停止飞翔却又只有死路一条。
.....
又是一周,下课后我又和小夏一起回家。她说喜欢和我聊天,因为我不像那些国费生故作高贵,招人讨厌。的确,小花吃苹果的样子是很招人讨厌。
那天小夏带的是LV的包。打工挣大钱了?买得起LV。
客人送的。
客人?
我的一份工作是陪客人喝酒、聊天。小夏轻蔑地看了我一眼,这都不懂,真是没用的小王子。
你,还干那种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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